重生之你病我娇_分卷阅读_74
  ☆、69|第 69 章
  季翊怕水,特别是在寒冬,他不会走近任何有水的地方。
  八岁那一年寒冬,他的哥哥季乾将他推进了湖里,三四个太监跳下水将他的头按在湖水里,不让他冒出来。刺骨的湖水在这寒冬偏偏像是淬了火的银针一般,扎满他的骨肉血水,每动一下,就是锥心的疼。可是他不想死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想冒出头去呼吸一口空气,可是那几个太监死死按住他,让他动一下都像在撕裂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般。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季翊感觉体力与意识像流水一般被抽离自己的身体,眼前渐渐发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原来濒临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后来他不动了,身子慢慢轻了起来,感觉自己像置身云端一般,拼了命想抓住些什么,可四肢却动弹不得。
  季乾这才收手,满意地看了看季翊漂浮着的身体,吩咐人抹去四周的痕迹,然后逃离现场。
  可季翊却没死,他六十岁的师父,不顾年迈的身体跳下水将他救了起来。那是冷冻坏人骨子的湖水啊,他的师傅当时只是一个文弱的太傅,却生生将他从水里捞了起来。
  后来,季翊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所有人都以为他回天乏术时,他却醒了过来。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没有父皇,没有太医,没有宫女太监,只有一个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老嬷嬷和师父。师父也发着高烧,六十岁的人跳下湖水,病得不比他轻,却一直在他的床边守了三天三夜。只是他刚醒来,意识都还没有完全恢复,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单,丝滑的之感传到手心,他这才确信了自己还活着。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季翊望向王太傅,漂亮的眼睛里期待着这个父亲般的人物给他一丝安慰,可他的师父却冷着脸说道:“皇上赐你名‘翊’,而大皇子却名‘乾’,你还不明白吗,皇上他原本就只属意大皇子为储君,而要你辅佐大皇子啊!”
  八岁的季翊听懂了师傅的话,不管他再聪明再有天资,他的母亲也只是一个舞姬,是皇帝的玩物,连位份都没有的女人。而大皇子的母亲是名门之后,是当今皇后,两者的身份毫无可比性,
  从此,周国那个天才三皇子消失了,活过来的只是一个庸庸碌碌的三皇子。
  可渐渐地,季翊发现坐上丞相之位的师父早已改变了初衷。他不愿让自己安心于辅佐太子,他要季翊夺了这天下。于是近十年来,王丞相背地里花了大力气来培养季翊,培养亲信,在朝中布下了天罗地网般的势力,养军千日用在一时,只为了那一天能亲眼将季翊推上皇位。
  可季乾岂能那么容易相信突然“变傻”的季翊?季翊随时都生活在季乾的监视下,如果他再敢贸动,季乾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在他十六岁的那年,大梁军队步步紧逼周国,周国节节败退,军心涣散。季翊出使大梁,求和失败,正准备返回周国,可季乾却抓住了季翊不在周国这个机会,想要毒害他。
  季乾下的毒猛烈无比,季翊几乎要死在大梁京都。楼音却来了,带着解药来救他了。但是两种解药相冲,催男女之情。楼音喂他吃了药,然后关了门。
  浑身开始燥热,季翊想要推开楼音,她却说:“你是我认定的男人,我怎么可能让你和其他女人欢好?”
  季翊说:“即便你救了我,我却不会反馈同样的感情给你,我会报恩。”
  楼音只是笑了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一年后,周国终于战败,楼音点名要他去大梁做质子。季乾一开始不同意,他怕季翊出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会翻出花样来,可周国是战败国,面对大梁的施压,他只能乖乖把季翊送去大梁。
  即便季翊到了大梁,季乾的眼线也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季翊无时无刻不在克制着自己的行为,他不敢让季乾看出端倪,在太傅为他暗中培养的势力还没有完全成熟之前,他还不能与季乾对抗。
  可楼音这个霸道而又娇蛮的女人,总是毫无章法的追着他跑,闹得大梁人尽皆知,季乾自然也知晓。据郁差探得,季乾的人在宫外暗中跟踪了楼音好几次。
  可即便这样,楼音的一颦一笑,像是那一晚的湖水一般,一点点浸入他的身体里,他想驱赶,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其如同□□一般蔓延自己的全身。
  可他哪里敢言爱啊,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他背负着夺位大爷,他不能有任何软肋!他亦怕楼音成为击溃他内心防线的利器,让他多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他更怕季乾看出他心里有楼音,便会做出伤害楼音的事情。
  只要再等一年,他就可以回国了,师父已经做了丞相,在周国培养了大批势力,到时候他定可以一举灭了季乾的势力。那时候,他便能以一国之君之位,倾举国之富,求取大梁那颗最闪亮的名珠。
  可是等不到那个时候,楼音好像就变心了,她开始流连于别的男人身边。季翊看着她像亲吻自己一样去亲吻别的男人,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笑,甚至,她还说她要嫁给南阳侯,那个皇帝准备指给她做驸马的男人。
  楼音说南阳侯很好,文武双全,得皇帝欢心,又袭了家族的爵位,是大梁最出色的青年,是大梁唯一配得上她的男人,她很满意,她很喜欢。
  哦,原来她终究是要嫁给配得上她的男人,原来她真的是一个喜新厌旧的人。
  季翊回周国那天,走得很慢,他面上冷冷的,期待着楼音能像曾经无数次出现过的景象一般,冲出来拉住他的手。可知道他走出了京都,也没等到楼音出现。在周国的侍卫催促了一遍又一遍后,他回头,看见一袭红衣的楼音站在城门楼上看着他,身后跟着秦晟。风沙很大,季翊想再看一眼楼音,可是他只看见秦晟温柔地为楼音披上了裘皮斗篷。
  那一天,楼音打扮地像是出嫁的新娘子一般。
  太傅派来的车马已经等候了许久,季翊背对城门,骑上了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梁。
  回了周国,太傅培养的势力已经成熟,杀掉季乾,逼皇帝退位如囊中取物一般。季翊终于如愿登上了周国的皇位,王丞相也终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得到了当今天子最多的敬重。可季翊登基的同一天,大梁太子也继位了,只是当时的大梁新君弑杀国君,又与尤家军拼杀,已经元气大伤,太傅劝他此时举兵攻打大梁,定能并吞了大梁的国土。
  可是季翊不愿意,那是楼音的国啊,那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他怎么能灭了她的国?
  直到他听说大梁长公主锒铛下狱,被新皇折磨地生不如死。
  挥兵杀入大梁京都,季翊像个嗜血狂魔一般斩杀了大梁皇宫的所有人,他将大梁新皇五马分尸,将所有伤害过楼音的人凌迟处死。
  可当他将楼音抱出牢狱时,她说她爱上别人了。
  *
  季翊登基以来,衰老的速度超过了常人许多。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美男子短短十年便花白了头发,双眼浑浊不堪。更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有纳过一个妃子,更别说立后了。世人只知道,皇帝的后宫中关着一个瞎了眼的疯女人,双手被人砍掉了,似乎还是个哑巴一般,从来不说话。但是皇帝却每天都要去她宫里坐一坐。皇帝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个瞎女人,任那个疯女人踢他咬他,他都十年如一日地去看那个女人。
  世人都说,那是皇帝养在囚笼的一个疯子。
  在季翊登基第十年的一个早朝,群臣强烈要求他立后纳妃,朝臣们情绪激昂,可季翊坐在皇位上频频走神。明明才三十出头的他,却像一个七旬老人一般,一头银发如雪,眼里失了当年的流连风采。耳朵里听不见群臣的吵闹,他的双眼有些发黑,突然站了起来,徒步去了楼音的宫中。
  楼音正在睡觉,她唯一温顺的时候便是此时了,像个刚出生的小鹿一般,呼吸匀静,让季翊产生了岁月静好的错觉。季翊看着静静卧在床上的女子,面容早已憔悴不堪,肤色暗沉黑黄,眼眶深深地陷了下去,只有一头青丝还如当年。
  季翊将熟睡的她抱到怀里,将头埋到她的颈窝里。温暖清香,像当年她俯在自己怀里一样。
  楼音被惊醒,她想推开季翊,奈何自己没有双手,根本动弹不得。
  季翊在她耳边问道:“阿音,你爱我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萦绕十年了。
  楼音似乎在笑,十年来她终于开口了:“我不爱你,我恨你。”
  季翊突然吻了吻楼音的额头,然后双唇顺着眼睛游走到她的双唇,感觉到她的肌肤再也没有当初那细嫩的感觉了。
  然后楼音的腹部一阵剧痛,感觉一股热流从小腹流淌了出来,她伸手去摸,一阵阵湿腻。
  意识一点点被抽离,楼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道:“季翊,我恨你!”
  *
  后宫那个疯女人死了,听说是皇帝亲手杀死的。朝中大臣都松了一口气,皇帝终于解决了那个疯子,看来不久后他便能恢复正常,纳妃立后,匡扶国本。
  第二天早晨,小太监进入皇帝寝殿,发现皇帝安静地躺在床上,安详地闭着眼,嘴角带着浅笑。叫了几声不见动静,小太监便在床边跪着,壮着胆子去推了皇帝。推了几下,小太监察觉不对劲了,伸手往皇帝鼻子下一探,立刻吓得软了腿。
  没人知道皇帝是什么时辰死的,仵作也只道皇帝是心悸而亡。
  季翊就像一缕青烟一样,在楼音死的那个夜晚,静悄悄地没了呼吸。
  ☆、70|第 70 章
  枝枝和款冬姑姑看着静坐着的楼音,面面相觑好久,最后还是款冬姑姑开了口,“公主,您坐了许久了,也没有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事?”
  楼音抬了抬眼眸,然后拿出锦囊,抽出了里面的虎符。
  站立状的虎形金属在百年的传承中早已没了光泽,乍一眼看去像劣质的玩物,枝枝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款冬姑姑显然还在震惊中,她半张着嘴,问道:“这是……虎符?”
  楼音点点头,她的心情早已平复下来,将虎符握在手里,沉声说道:“是的,这是御林军虎符。”
  “呀!”枝枝终于反应了过来,她看看楼音,又看看款冬姑姑,“虎、虎符?”
  楼音站了起来,手里的虎符让她觉得沉重不已。
  皇帝为何要赐予她御林军虎符,大抵是预料到了那改立储君的圣旨宣读之时,纪氏一族会作乱吧。
  而尤家军的虎符,若是楼音没有猜错,皇帝已经派人送到了尤将军手里。尤将军是楼音的亲舅舅,又是太子妃的父亲,他手里握着这一块儿虎符,能最大力度的确保太子与楼音的平安。
  毕竟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愿意看到任何一方有伤亡。
  楼音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虎符,心里有万般情绪,积压的两世的仇怨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之时,都将喷薄而出,但真的到了这一天时,楼音却陷入了一股彷徨之中。她突然想到,如果真的手刃了仇人,接下来的人生又该如何渡过。
  登上皇位做一世的孤家寡人?好像只有这一条路,可却又隐隐有些不甘,至于到底是不甘什么,她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