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缩舒芙蕾
  餐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圆瓷碗,器壁垂直,布满竖条棱纹。碗口内缩着一层柔软的淡黄色,像泄了气的云朵,表面那层金褐色的酥皮因为回缩而塌陷,棉被般有些发皱,正无力地挂在杯壁边缘,摇摇欲坠。
  芜羡捏着一把银色的小勺,啪地拍进梅魉摊开的掌心,像在用教尺训诫不听话的学生。
  “吃了。”他命令道。
  下身胡乱裹了条浴巾的梅魉接过餐具,疑惑地瞥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芜羡。
  “你下毒了?”
  “当然。”芜羡淡定地转身走回沙发,继续替孟若离擦头发。
  梅魉做了个不屑地鬼脸,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等他看明白了眼前的东西后,顿时发出了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丑的舒芙蕾!”
  孟若离感到那双隔着毛巾抚摸自己的大手停滞了,接着微微颤抖起来。
  “你真想知道为什么它会是现在这样么?”芜羡隔着半个客厅咬牙切齿地回怼。
  梅魉闭嘴了。他一个十六岁就被送到法国去留学的有钱小孩,在巴黎为了泡妞没少点这玩意儿,当然知道舒芙蕾乃是甜品界的林黛玉,娇气、矜贵,对厨师掌控时间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梅魉算是明白为什么洗澡只给他十五分钟了——那是进烤箱的时间,如果刚才没在处理洪灾和预防感冒上浪费分秒,现在桌上的就是一个完美的舒芙蕾。
  不过那样的话,也轮不到他来品鉴了。
  “唔,虽然皱得跟老头脸皮一样,但味道还挺像样的。”梅魉真诚地点评道。
  芜羡没搭理他,在心里冷哼一声。他花了那么多精力试烤箱、练配方,好不好吃,他心里还没数么?
  孟若离的肚子咕咕闹了一下,眼巴巴地看着折腾自己的大狼狗在那叮叮当当地吃点心。
  “怎么了?”芜羡笑眯眯地盯着偷偷咽口水的孟若离。
  “呜……没什么……”孟若离红着脸,垂头丧气地嘟囔道。她扭捏地在沙发上卷成一团,不敢看他衬衫上的污渍。
  “芜羡……我帮你洗衬衫吧……”她弱弱起岔开了话题。
  “看我,小肉葱。”芜羡用手指勾起她滑落肩头的吊带,替她穿好睡衣,“告诉我实话。”
  孟若离乖巧地抬头与他对视,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噙着依赖和畏惧。
  “……我肚子也有点饿……”
  梅魉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勺子,充满悔意地瞅了一眼吃空的瓷碗。
  “你为啥不早点说!”他朝她惊呼起来,发梢甩出一溜水珠,“我一定全都让给你啊!”
  说罢他转头瞪向芜羡,果不其然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要是表现好,我就再给你做。”芜羡俯身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印了一下,“作为奖励。”
  芜羡是何其细致的男人,替她擦头发的时候,连耳朵也会照顾。手指勾起毛巾,顺着耳廓擦过,再小心地探进外耳道,贴着弧度精巧的内壁由浅及深地钻入,吸走残余的水珠。整套动作温柔轻盈,勾起痒意,撩得孟若离颅顶发麻。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任何一丝由他带来的动静,都足以让她想入非非。
  以前他们还在同居的时候,他就喜欢这么逗她。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一经芜羡的手,总叫人产生别样的期待。就比如系鞋带——十根灵巧的手指翻飞,打圈缠结,绑完之后他会习惯性地伸出两根食指,抬着绳子向外划半圈,使蝴蝶结的形状圆润讨喜。
  “怎么了?”芜羡托着她的脸颊询问,“真这么饿?”
  孟若离动了动喉咙,呼吸猛地发烫。她虽然还饿着肚子,但舒芙蕾早就被丢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芜羡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换着花样捆她这只软软的小白鞋。曾有一次,芜羡为了训练她控制欲望,用拴在项圈上的棉绳贴着穴勒过她。见她反应剧烈,他笑了笑,耐心地将一段绳子拨成两细股,绕在勃起的阴蒂外围,像两条白蛇缠着一颗通红的樱桃。那之后的拉扯和厮磨差点儿让孟若离喘断气——她再怎么忍也撑不过十秒钟,根本无法遵守一分钟不许高潮的命令。
  芜羡轻搓着她睡裙的吊带,耐心地等着她回答。孟若离双颊发红,耳朵升温,浅浅咬着下嘴唇。这幅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渴望食物,倒像是在发情。芜羡眼底一沉,抚着她的脖子,凑近她敏感到打颤的耳垂:
  “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哪敢说内心那些脏脏的念头——那可不是简单的做爱请求,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芜羡回忆起黑暗的过去。孟若离眼睑半垂,视线飘向茶几上的巧克力球糖。
  “……主人,能喂我糖吗?”
  他与她面对面坐进沙发,窸窣拨开糖衣,左手取出纯白的巧克力球。他没直接放进她嘴里,却将硬硬的球面围着她的嘴唇蹭了一圈,像在给唇肉抹一层甜腻的釉。每次让她口交的时候,他也会做同样的动作——先涂满他的味道,再深深地占有。
  孟若离难以遏制地溢出了唾液,焦急地探出舌头,湿热的舌面托住糖球,巧克力瞬间融化出白浆。芜羡轻笑一声,稳稳地捏着糖,往里又送了几分。
  “含好。”他没有抽走手指的意思,“不许漏出来。”
  球体在高温中缩小,化成甜浆钻向口腔各处。愉悦的吞咽中,她微微吸气收紧内壁,将他的手指嘬得更紧。芜羡没制止她的小动作,只是食指悄悄换了个角度,磨蹭起她的口腔上颚。几下就被挠酥的孟若离总算松了口,舌头却依恋地缠着他的指尖,显然不想放他走。
  芜羡缓缓地退出手指,指腹勾过她的唇角,抹走了零星溢出的白巧克力。
  “离离,告诉我实话。”他幽幽地看着她,语气宠溺至极,“你想要我对你做什么?”
  孟若离红着脸,一言不发地替他擦手。修长有力,甲面透亮,因为在外长期戴手套,肤色白净无瑕,且永远修剪整齐。她想被这双手揉搓,爱抚,蹂躏,作弄。她想被这双手用鲜红的绳子捆绑成一件精美的礼物,狼狈地陈列在他面前,陷进深渊里忘记思考。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孟若离趴过来,脑袋枕在芜羡的肩头,“时间不早了,该休息——”
  “哇啊!!!”
  自觉洗完碗、并且没打扰他俩腻歪的梅魉突然大叫一声,吓得孟若离抖了一下。
  “芜羡!你他妈干嘛在床上藏绳子!还是红的!我他妈以为是条毒蛇!”
  “我倒希望真是条毒蛇,能帮我除掉某个聒噪的家伙。”短暂沉默后,芜羡烦闷地抱怨道。他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真可惜,差一点你就能主动说出口了。”
  孟若离呆住了,扭了两下发现动不了。原来芜羡早已圈住了她的腰,不许她逃跑。那根金属手指顺着她的脊背熟悉地轻滑,是他寻求温存时发出的信号。
  “啊……你怎么知道的……”孟若离紧张到语无伦次,“不对……我没……我才没有想……”
  “之前用领带蒙着你眼睛做的那次,我就知道了。”他笑着解释,“因为说错了是谁在肏你会被打屁股,所以你就故意喊错我的名字,让那条疯狗瞎兴奋了好久。”
  孟若离下巴都惊掉了。那是多久前的事啊……啊,这么一想,那之后和芜羡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床上的动作确实强硬了很多……
  “呜……对、对不起……这种要求是不是太过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或者觉得勉强,要不还是……”
  芜羡与她拉开距离,又用吻封住了她混乱的道歉。好甜,尝起来全是巧克力。
  “我想。”
  他眼里载满温柔,像是盛夏的暖风。
  “我想和你一起变脏,离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