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文豪_分卷阅读_32
  余柏林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有些感动。
  他与这些人认识时间并不长,却能被人放在心上。
  余柏林想了想,提笔写了两首诗,附在信中,寄给两位老师和两位好友。
  两首诗都名为劝学,其一曰: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人学始知道,不学非自然。万事须己运,他得非我贤。青春须早为,岂能长少年。
  其二曰: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两首诗虽为“劝”学,实际上是他抒发自己理念。余柏林知道一寸光阴一寸金,年少苦短。也知道学无止境,短时间内未能取得进展很常见。正因为如此,做学问更要坚持不懈,早下功夫。免得年少时候荒废了光阴,到老了之时一事无成。
  陈磊收到余柏林书信时,正在读书。他见余柏林两首诗后,忍不住微笑着摇摇头,道:“倒是我多虑了。”
  说罢,他又仔细品读了一番。最后将两首诗重新抄录,张贴在书桌前。
  “与君共勉,愿与君同登杏榜。”
  ……
  张岳读完余柏林的《劝学》之后,则拍案大骂:“这小子是说我多管闲事吗!看我不揍他!”
  骂完之后,却把两首诗小心翼翼踹到怀里,呐呐道:“小子字写得不错,可堪一观。”
  然后,他就揣着信纸去找老朋友唠嗑,诽谤自己弟子不听话,居然写了两首诗与自己辩驳。
  张岳的老朋友早就对他花式炫耀徒弟的行为习以为常,然而每次见到仍然气得咬牙切齿。
  何振洲更是气得又拿扫帚把他赶了出来,张岳背着手,对着何振洲的大门摇头晃脑道:“何老儿,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何振洲直接把扫帚扔了出来:“滚蛋!”
  ……
  赵信看完信后放声大笑:“吾虚长几岁啊。”
  卫玉楠则笑着将信纸收好:“长青若能名垂青史,此信可当传家。”
  ……
  余柏林不知道那四人见到自己书信后的表情举止,但从那之后他们再不提及此事。
  而这两首诗在张岳卖力推销之下,封蔚回京之时,两首诗已经传遍京城,成为余柏林勤学的又一佐证。
  封蔚此次大获丰收,什么兔子狍子先不说,还得了几张少见的白色狐狸皮也火红色的狐狸皮。
  这还不是最打的收获,他还扛了一头熊回来。
  余柏林看着那头熊,脸一下子就黑了。
  在封蔚说要冬猎的时候,余柏林就担心封蔚莽撞的招惹大型猛兽。之后他又想,冬天猛兽稀少,且围猎场地肯定早派人打整过很多次,猎物都是饲养好之后赶出来的。封蔚要遇到危险也不容易。
  谁知道,他居然能猎到熊!熊冬天不是要冬眠吗!
  封蔚笑道:“这不是碰巧遇到一头饿醒了的熊吗?”
  余柏林皱眉道:“管理猎苑的人渎职了?”
  封蔚摸摸鼻子:“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早料到……喂!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好吧,是我哥早就料到成了吧!”
  余柏林松了口气:“既然陛下早已料到,想来并无大事。最后这熊怎么落在你手上了?”
  封蔚有点小委屈,说得好像他比他哥笨似的,虽然这是事实,但余柏林明明与他更亲近,居然这样……咳咳,实话实说。
  不过当余柏林问起猎熊一事后,封蔚又来了精神,拉着余柏林细细说了猎场之事,特别是他的英雄壮举。
  原来封庭起心思冬猎,并不是突然兴起。
  各朝代皇帝狩猎,除极个别时候为玩乐之外,大部分狩猎,都有政治原因在里面。
  大部分时候,都是为了彰显武力。
  这次也不例外。
  封庭登基之后,最先做的事就是整顿军务,把那些求和派统统召回京城,再细查军饷粮草,下定决心和北方游牧民族硬碰硬。
  虽说文宗时,边境颓了一段时间。但吃着武宗时候的老本,也不至于让战局太难看。在封庭整顿之后,立刻就得了一次大胜仗。
  北方游牧部落,或者说自古华夏周边民族,向来都是这副德行。看见华夏软了就打过来,被打痛了立刻跪下俯首称臣,待看到机会,就再反。
  这次也不例外。被打通了的部落,地盘离边境比较远的就跑掉了,离边境比较近的就投降俯首称臣了。
  要是武宗,这帮孙子早就被砍了。谁特么花钱养一群白眼狼啊?但文宗标榜德治,明知道这群人还会反,偏要好吃好喝的送到京城,让他们对文宗顶礼膜拜,让文宗感到自己宛如天可汗之后,送他们一大堆财物又护送回去。
  俗称,人傻,钱多。怪不得打谷草的部落会速来了。
  虽然封庭下了力气整顿军务,但边疆将士并不清楚新君脾气。想了想,还是把人送来了。
  反正之后要杀要剐,全凭新君定夺。
  封庭脾气不比他祖父暴躁,但对于这些白眼狼的想法确实差不多。可有些事将士能做,他作为皇帝,却是不能做的。
  若将士直接把人砍了,他不但不追究还会嘉奖。但人送到他面前来,却是不能杀了。
  对于皇帝而言,还是得披着一层良善的皮。
  可要让封庭向文宗那样,听别人说几句好话就赏下一大堆东西,那更不可能。
  边疆百姓将士会死不瞑目。
  封庭想了想,那就去狩猎吧。去狩猎场上吓唬吓唬他们,然后奖赏就是狩到的猎物了。
  嗯,他们自己狩猎到什么,就奖给他们什么,多省钱。
  反正是皇帝赏赐,哪怕一草一木,都是荣耀。
  等狩猎结束之后,封庭就要授意文臣们,人放回去可以,至少拖层皮。别让他回去后活蹦乱跳,过段日子又来捣乱。
  当然,被文宗惯坏了的一些人跳出来,说什么以德治国以德服人宽厚待人。封庭还没说话,他已经被其他朝臣揍了。
  咱们以德服人,那得是“人”才成。杀我们大晖朝人的鞑子能叫人?
  封庭笑盈盈道:“朕很佩服诸位高德。诸位大人谁愿意作为使节,前往塞外教化民众,以免边疆百姓再受病祸之苦?”
  这下子朝中再没人说话了。
  刚才揍人的张岳一挥袖子,冷笑道:“沽名钓誉之辈。”
  气得那人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打了人不说,口头上还要刺几句,张大人你若不是家世好,哪能活到现在?
  总而言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封庭在朝中已经拥有了相当的话语权,之前说一句朝臣能顶十句,现在说一句,朝臣就算再怎么顶,也无济于事。
  “不过在去冬猎之前,哥发现有人想趁着冬猎发难。”封蔚道,“倒不是说非要弑君谋逆。一只饿醒了的熊也近不了重重护卫的我哥的身。“那熊是针对其他大臣的。
  封蔚不细说,余柏林也无须再问。即使不知道是谁,大概也就是新君一脉的人吧。最好还能凭借这件事,给皇帝陛下再添些麻烦,比如让死去大臣的家族怨恨新君之类。
  就算人家不怨恨,折皇帝陛下一臂,还能让皇帝陛下在外人面前出个大丑。
  封庭将计就计,熊被早已准备好的封蔚围杀了,原本一场祸事,成了大晖德王武力值扬名的小故事,震慑了一大帮子人,还顺便以熊之事,拔掉了猎苑一些钉子,顺带给那些钉子背后的人小小的警告。
  “本来猎熊之事不是交给我的。”封蔚道,“这么风光的事,居然不交给我!我自然不依!磨了哥好久才得到这项美差!”
  余柏林按着眉角。
  自封蔚去冬猎,他已经好多日没做这个动作了。
  封蔚回来,他又开始头疼了。
  不过想来皇帝陛下更头疼。有一个比他更惨的人,余柏林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既然你能猎熊,向来武艺有很大进步。”余柏林道,“我们切磋一二吧。”
  封蔚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听到他和恶(饿)熊英勇大战三百回合,不是应该狠狠夸奖吗?为什么会是这种发展?
  封蔚立刻往椅子上一倒,有气无力道:“其实我还是受了点伤的,现在浑身乏力。”
  余柏林嘴角一抽,伸手握住封蔚一根胳膊,就往外拖。
  “长青、长青啊!我真的受伤了!不骗你!不信我们找个大夫看看!”封蔚忙道。
  余柏林停下来,转头道:“好。”
  封蔚:“……”真要找啊?
  守在一旁的小厮笑眯眯的真去请了王府里供奉的大夫,大夫捋了捋胡须后,道:“大概是闲出病来了吧。要喝药吗?”
  封蔚:“……”这老头好讨厌!
  余柏林微笑道:“请大夫开药吧。”
  大夫点点头,拿起毛笔一阵狂草,有病治病无病养身啊。
  封蔚:“……”我并不想喝。
  可是在切磋和喝药中,封蔚苦哈哈的选择了喝药。
  他不一定打不过余柏林,但他总是不忍心还手,只能被追的满院子跑,很丢脸好吧。
  所以,还是喝苦药汁子吧。
  虽然那老头很讨厌,但开的药方喝了向来很管用。
  余柏林见封蔚乖乖喝药,心中一些因为封蔚自己故意去遭遇危险的愤怒也就消散了。
  他已然明白自己对封蔚或许倾注了太多主意,光是因为封蔚屡次让他心思不宁,就超过他对自己的把控了。
  但现在已非前世,他不用担心会有人居心不良的接近他——居心不良的接近封蔚倒是有可能,他这个寒门小举子何德何能?
  所以,封蔚对他好,他也就报以好就成了。
  至于未来的事,未来再说。能多活一世,本就是白捡的。就算不事事顺自己的心意,也要活得潇洒自在一点。
  封蔚喝了几天苦药,大夫说“痊愈”之后,他便又活蹦乱跳了。
  因余柏林畏寒,封蔚便把熊皮只送了一半进宫,留下一半给余柏林铺床。狐狸皮也封成了大袄子,披在余柏林身上。
  余柏林本只想要几张兔子皮。除了珍贵程度的差异之外,狐狸皮不一定比兔子皮保暖。可封蔚说狐狸皮更称余柏林,私下让人用余柏林的尺寸做了衣服。
  封蔚长得比余柏林壮实,整个人比余柏林大一圈。余柏林若不穿,这衣服就浪费了。
  封蔚在白色和红色之间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给余柏林做红色的皮袄,连领子都是大红色的。
  红色的皮毛不够,封蔚还去外面买了一些。
  余柏林平时喜穿素色,气质上也给人一种淡雅君子的感觉。现在偏偏少年裹上了大红色的艳丽皮毛,整个人也显得明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