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其名却初啼
  秦庄襄王三年。
  有星坠于成皋。
  .
  .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整座成皋城震动起来。
  这座因战争而略显冷清的城池,在这场异变中更增混乱,诸多黔首或者匆忙逃离,或者紧闭门户。
  城内城外,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士人敢外出,战乱似乎没有影响到他们的雅兴,许多人聚于茶楼酒馆,谈论时事。
  .
  .
  “这是落入了什么时间点?什么地方?”
  城北林中,星坠而成坑洞,陈错步履蹒跚的从中走出,看了一眼身上破损的衣衫,摇了摇头,念头一转,就要化虚为实,换上崭新衣衫。
  没曾想,待得念头落下,那衣衫也未成型。
  “咦?”
  见此情景,陈错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凝神感应之后,这才愕然发现,自己这一身第六境巅峰的修为,竟像是被封镇在体内,难以释放出来。与之相对的,是周围那浓郁至极的天地灵气,让他每呼吸一口气,便感心神通畅!
  “有意思,似乎有一股奇异的法则之力,充斥着整个天地,因此法力、灵光皆不能轻易施展出来。但这股法则之力,又有别于天道之力……”灰雾自体内涌出,在身上投影出了黑色道袍,陈错跟着便抬头观天,探查此处玄机,“连灵识离体,都显得沉重无比。”
  对于法则之力,他已然不再陌生,先不说之前被两位大教教主一番追杀,亲自品尝了三清大道的天道法则之力,就说那最后关头,他引道标入复制出来的兴衰感悟,瞬息之间,将自己的境界临时拔升到了立道层次,在短时间内掌握了兴衰法则!
  此时的陈错,即使被称为半步道主,亦不过分。因为只需他将那兴衰感悟心得用灰雾复制出来,再引入道标,便能自身施展兴衰天道之法则!
  只不过,这也是有代价的。
  “唔……”
  将灵识勉强放出近百里后,陈错顿觉胸口一沉,跟着闷哼一声,身子晃了晃,面上有血色涌出。
  “灵识只能放出不到百里,这也就罢了,那强用兴衰天道之力的后遗症,着实是不小啊!我这具肉身已是仙蜕道骨,但强行容纳、承载九星天道之力后,依旧是伤了根基,必须要寻个地方好生修养,缓缓恢复才是。下次再施展天道之力,得量力而行,少用几颗星,想来在这个时代,能逼着我用天道之力的,应该不多吧。或该借此机会,想办法真正将那兴衰天道之力掌握……”
  正想着,忽然听得周遭林中传来声响,陈错念头一动,灰雾已经笼罩全身,而后他体内法力、灵光灌注双腿,人如清风,转瞬十里,便离开了原地。
  沙沙沙……
  草丛摇晃,脚步甚急。
  几息之后,两道人影落到了那大坑边上,却是一名留着八字胡的男子,与一名少年。
  少年盯着那大坑,不由咂舌,小心翼翼的道:“郑师,天降星辰是何种征兆啊?”
  “这或许不是星辰,而是方士之术,但多多少少会有牵扯,兴许是台面下那些人在使力,要在此处动摇联军根基!”中年男子摇了摇头,抬眼看向西方,面露忧色,“此番五国攻秦之事,怕是还有波澜!”
  “怎么会有波澜?”少年却不以为然,“信陵君用兵如神,那秦将蒙骜被打得丢盔卸甲,仓皇撤退到了函谷关内,连秦国经营了几年的三川郡都顾不上了,我看啊,这一次成周之地或许能恢复!听说前几日,就有韩国官吏过来,说要重新接管荥阳、成皋等城池呢。”
  “这军国大事,哪有那么简单?”中年男子冷笑一声,“当初秦国几次来攻,韩主都不敢抵挡,要么割地求和,要么送城求援,偌大国土,如今只剩一隅,今日是仗着五国联军之势,才敢派出官吏,若是联军一朝作鸟兽散,你看这些前来三川郡的官吏,又该如何自处?”
  少年还是不解,说道:“联军连战连捷,正围着函谷关打呢,说不定过几日就攻入咸阳了,如何会散?”
  中年人朝少年看去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正因为信陵君此番锋芒毕露,所以联军才是将要散了。”
  .
  .
  “信陵君领魏、赵、韩、楚、燕五国联军,攻打秦国?”
  成皋城中,陈错坐于茶肆,听着寥寥几名士人的谈论,已然明白了此时的局面。
  两年之前,秦王子楚任用吕不韦为相,而后便承先王之志,继续了秦国兼并山东诸国的战争。在灭掉了东周后,那秦将蒙骜领军东进,攻占了韩国的成皋、荥阳等,连同两周故地,一并化作一郡,名为三川,取得是河、雒、伊三川之意。
  三川既定,自然成了秦国东进的立足点。于是今年年初,秦军再动,连克高都、汲等城,兵锋直指魏都大梁!
  魏王大骇,便使人前往赵国,要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信陵君魏无忌召回,商议救国图存的大计。
  信陵君既然远走赵国,托庇于他乡,自是与魏王有着龃龉、嫌隙,但抗秦乃是当务之急,于是一番曲折后,他还是归于魏国,担任上将军,令门下诸宾客为使,往各国求援。
  “信陵君是何等威望?天下各国哪个不敬?乃是如今的兵家顶尖人物!天下间,若还有人能胜秦,非信陵君莫属!”边上议论战事的年轻士人高谈阔论,兴致越发高涨,说到激动处,甚至站起身来,“那赵国曾得他窃符救难,于是第一个响应,有大将庞暖领军而来!而后楚、韩、燕三国亦派出兵卒,那楚将景阳、韩将公孙颖、燕将将渠亦是名噪一时的名将!又有魏将卫庆为班底,组成五国联军!那秦将蒙骜知不可抵挡,主动后退,却还是被联军追上,在河外大战,一战而胜!”
  说到这,他长舒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喝了杯酒,笑道:“如今,联军追着蒙骜的残兵,杀到函谷关外,震动咸阳,关中秦人无不畏惧,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想来秦人早晚放弃那可笑的妄想!”
  “好!不愧是信陵君!”
  “成皋算是摆脱了秦人魔爪,咱们也算是能松一口气了。”
  “是啊,听说王上派了官吏过来,要接掌城池,就等着前方捷报再来了。”
  边上几人听着,纷纷称赞。
  陈错听着听着,慢慢的从几人的话中隐隐有所感应,冥冥之中有一种伟力,让他遥遥感觉到,在遥远的西边,正有一股兴盛之势,即将走到巅峰。
  顿时,他心中一动。
  “莫非……”
  正在这时,正好有人问道:“诸君,以诸位之见,信陵君何时能攻入关中?”
  众人正兴致勃勃的要议论,却听一声轻笑。
  跟着,陈错笑道:“五家联军,各有归属,又是一路疾行,战线绵长,中间还是三川郡这等两国皆属之地,难为后继,怕是不久之后,兵马辎重皆要短缺。这联军分明是要兴而衰之,不日便要鸣金收兵了。”
  众人一听,都是大为恼怒,对着陈错怒目而视。
  “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