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切斯特当天下午就跑来和洛芙一起吃下午茶了。洛芙很感激,因为他回一句吃什么下午茶就扭头去工作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干过。
  “没有什么要注意的,是蒙托洛有求于我们。”切斯特面无表情地翻着文件,看起来他很烦,也很忙,就这样还能耐下性子抽空来见她,洛芙忍不住更加感激了。
  “可是父亲,两国邦交,我身为公主,贸然失礼总是不好。”洛芙眨巴着大眼睛,看到切斯特明显更加不耐烦了。在他开口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她赶紧接道,“说起来父亲,我都不知道蒙托洛王国这回来的都有谁呢,这么突然地急急派出使团,肯定有什么要紧事情吧,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说完这些话,她自己都唾弃自己,这么嗲里嗲气的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都怪切斯特,要不是他脾气那么烂她也不至于这么费劲地哄他。对,没错,肯定就是这样。
  “老杰克失心疯了。”被她哄得有点烦,切斯特最终还是开口了,“自己国内体制没有改革完毕就想推行工业化富国强军,经济直接崩盘了,想来辉耀求援呢。”
  洛芙:…………………………
  等等,我拿的这个是中世界架空高魔西幻剧本吧,为什么工业化从女主以外的人嘴里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说起来切斯特脾气这么糟糕,蒙托洛和辉耀关系一直也不好,怎么就非得来辉耀求援。
  洛芙拉了局部地图,哦,蒙托洛三面都是糟糕的气候地理条件,平原的那一面是和辉耀接壤的。
  富国强军……那三面都是高山雪原无边海,强军是往哪强呢?
  洛芙:“父亲……如果蒙托洛来攻打我们,人神尊陛下会插手吗?”
  切斯特看了她一眼,表情不快,眼神还算满意:“尊陛下不管凡人之间的非恶性战争。也不管把自己搞翻车的愚蠢国王。”
  哇哦。洛芙心想,所以说是蒙托洛想强军打辉耀,没强好翻车了,扭头派了使团来请辉耀对他们进行人道主义支援?
  怪不得切斯特火气这么大。
  她放下心来,切斯特也不是什么搞慈善的,看来剧情还会稳稳当当地按照原著的冷漠拒绝的结局走下去了。
  切斯特翻着文件,突然又冷笑起来:“这回他们派了两个王子,还有一个油腔滑调风评极差的女人。那女人可能来跟你套近乎,你离她远点,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心吧父亲,女儿是和您一边的!”洛芙可爱地冲他卖萌,内心啪啪啪地给切斯特鼓掌:亲爹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六亲不认的性格对外的部分了。
  切斯特确实忙的四脚朝天,看起来是在整合国内的势力准备好好坑蒙托洛的人一把。洛芙看了一会,还是决定体贴地不在这里打扰他了,告退往自己房间走,并且决定这段时间尽量避免在无人陪同的情况下往王宫主楼和城堡东边跑。
  原著小说里,蒙托洛王室那一大家子比总裁文里争家产的亲戚还乱,她完全不想和他们有超出预期的任何交集。她很有自己身为辉耀唯一继承人的自觉,珍爱生命,远离麻烦。
  然而所谓的麻烦,麻烦就麻烦在它自己有腿。
  洛芙从切斯特的书房出来,拐了两个弯离开了前朝办公区,准备往王宫西侧的走廊里拐,迎面就遇上了两大一小三个大贵族。
  怎么说是三个大贵族呢……这三个人里的一大一小两个男的都穿的紧身裤加高跟鞋,而那个穿着束身胸衣的女的……比男的还高。
  洛芙是要立誓成为能力者的女人,所以从来不会束腰裹胸穿高跟,原先自己还不觉得,此刻见了这仨,突然就想起来艾米丽送她的贵族装比翻车大全里的某些画面,很想笑。
  “啊,这位可爱的小小姐,”那男子似乎刚看见洛芙一样,夸张地冲她张开手,惊喜地喊道,“想必就是,尊贵的辉耀之王,辉耀的守护者,辉耀王室的代表,诸神派往东方的使者,东方十五国最尊贵的人之一,光与火之大神,辉耀的智慧与荣耀,切斯特国王陛下,的爱女,洛芙丽达公主殿下了吧。”
  洛芙:……什么?你说慢一点,这么多人我记不住。
  “见到您,真是我最诚挚的荣幸。”褐托·吉利恩单膝跪地,轻轻执起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的一只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仰起头看着洛芙,用双眼放光的真挚对她说:“您的光辉正如那天空中的太阳,炽热,美丽,又叫人不敢逼视。在下褐托·吉利恩,见到您,荣幸之至。”
  洛芙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
  她还是个八岁的宝宝,再怎么可爱也是八岁的宝宝。这位大叔……如果足够巧的话,他很可能是原著男主的亲爹。
  感觉……就很糟。
  所幸吉恩已经赶到了,严肃地对不守规矩的邻国王子说:“蒙托洛来的诸位,我们洛芙丽达公主殿下年纪尚幼,未曾开始社交,希望诸位不要在私人时间打扰和拜会公主殿下,否则我们会非常困扰。”
  褐托·吉利恩才松开了僵硬成一块板子的洛芙,站起来鞠了一躬,“真是太抱歉了,看到公主殿下这样的容光焕发,我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惊扰了公主殿下,实在抱歉。我向您道歉,希望您能容许我这小小的冒犯。”
  “国王陛下已经在会客厅等待诸位了。还请诸位随我移步前来,陛下公务繁忙,希望诸位不要让他等太久。”吉恩板着脸说,语气冷冰冰的。转身的时候瞪了莱拉一眼,让她赶紧把洛芙送回房间。
  洛芙回了屋以后洗了三遍手,才从自己被一个能当爹的老男人亲了手的巨大震骇中回过神来。一想起以后她步入社交以后少不得要被人行吻手礼,就觉得超级绝望。
  那男人油嘴滑舌的样子,很可能就是原文男主那心狠手辣毫无下限的亲爹。
  她把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感到不能呼吸。
  这人对我这么奉承,总感觉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在里面。他这波是来推销妹妹和切斯特联姻的,不会让我拉皮条吧,哇奉承人家女儿拉亲爹的皮条,好恶心。
  他还带了个小男孩来,不会拉切斯特的皮条不成拉我的吧。这可就过分了啊朋友,我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娃呢,这么小就给我拉皮条也不怕死了坟头遭雷劈啊。
  她自暴自弃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旁边巨佬项玉的回响似乎感觉到了她很暴躁,悄么声地过来摸了摸她的后背。
  洛芙一把把她拉倒在了床上,抱着她使劲吸了几口,才缓过来一点。
  这世界可是太恐怖了,只有小姐姐香香的袍子才能给自己一点温暖。洛芙想,又有点唾弃自己,感觉自己对为了全世界牺牲惨死的巨佬太不尊重了。
  回响被她闻的有点懵,但也没挣扎。她歪着头看了洛芙一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小洛芙,不伤心呀。”
  洛芙:……感觉自己像个趁着家长不在欺负智障儿童的怪阿姨。
  她在床上趴了一会,抬起头对残响说:“你在的吧?你在听对吧?”
  残响懵懵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我知道你在听,这阵子别出去乱跑,尤其别让人发现你还在。”洛芙凑在她耳边悄声说,“隔壁国家的人来辉耀串门,就住在王宫里,我感觉他们不怀好意。你尽量别让他们发现,发现了也表现的像个真正的无可救药的残响一样。你现在这个状态,如果出了事,上面的大佬们暴怒是一回事,你自己无法恢复,你的老朋友们跟着伤心又是一回事。你忍一忍,他们走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残响懵懂地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
  呼。
  洛芙舒了口气,又趴回床上,抱着巨佬吸了一口。
  她得养只猫了。
  洛芙想。
  吸巨佬这种习惯,听上去就很不吉利,最好还是趁早改了。
  免得哪天巨佬恢复神智,头都给她打飞。
  虽然晚上跟艾米丽确认了一些身为公主接见外国使臣的礼仪——未成年凑数的公主不需要礼仪——但洛芙还是有点慌。倒不是对这个严肃正式的场合慌,而是她总感觉那个麻烦男人会对自己不利。
  还有切斯特说的那个麻烦女人,当然还有那个麻烦的小王子。
  她慌到第二天上午在院子里练习魔法的时候都没怎么用心控制力量,三发大火球就把精神力抽干了。被紫芫拖到椅子上坐着,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不就是隔壁国家的王子王女吗,有那么可怕吗?”紫芫给脱了力摊在椅子上的洛芙倒了杯茶,向她那边推了推,“央都的皇子皇女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吧。”
  “谢谢……”洛芙挣扎着端起茶杯喝一口冷静一下,“不,正因为是王子王女才可怕……要是塔尔维亚尊陛下那样的人养出来的孩子,我也不怕,我还能谈笑风生跟他们一起下五子棋。”
  精神力抽没了,浑身没劲,她摊回椅子上,叹了口气。
  要是你知道他们在原著里都干了些什么毫无底线的骚操作,你也会觉得让我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和那种人渣在一起说话很不安全的。
  “我觉得……他对我不怀好意。”她斟酌了一下用词,“他昨天在走廊里见面就恭维我,用词好恶心,还对我行吻手礼。父亲说他们是搞工业化强军想来打我们,失败了又舔着脸来求帮助,还带了个公主和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小男孩,我有点怕他们强行联姻。”
  紫芫倒是很平静:“你放心吧,不会的,你父亲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你自己的身份特殊,没有任何人可以逼你联姻。”
  “可我只是个柔弱可怜又无助的八岁宝宝啊!连大火球都只能打三发!”洛芙超绝望,“你和切斯特又不能时刻陪着我,发生了什么事再怎么算账也晚了啊!”
  紫芫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看着她的眼神真的很无奈,过了半响,他叹了口气:“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故意的。”
  他低下头,伸手从脖子上摘下一块黑石的玉佩来。仿佛玻璃一样的表面,漆黑的内里似乎有银色的星辰在闪耀。
  “收好。”他把玉佩放在桌子上,“随身携带,不要告诉别人,蒙托洛的使团走了以后记得还给我。”
  洛芙从咸鱼状态直起身子,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紫芫:“这是什么?”
  “保命的东西,戴上你必不可能死。”紫芫看着远方的王宫,端起茶杯喝茶。
  洛芙看着玉佩,神色终于严肃起来。她坐直身子,伸手把那块玉向紫芫方向推了推。
  “谢谢你,我是很害怕,想把这些想法告诉你。”她对紫芫说,“但我不能要你的保命符,你身为前传奇,隐姓埋名行走人间,比我更需要它。”
  她站了起来,对紫芫笑了笑:“谢谢你肯把这东西给我,我很高兴。放心吧,没有它我也一样必不可能死的!”
  她怕紫芫把东西塞给自己,煽完情拔腿就往王宫跑。远远传来艾塔“公主殿下,小心脚下”的呼喊。
  紫芫:其实我想说我不止这一个……
  但他还是没有追出去,而是坐在原地慢吞吞地喝完了手里的茶。初夏的天气很好,空气中有一股清朗的草香味。
  他把茶杯放下,从桌上拿起那块黑色的坠子,手指轻轻摩挲坠子光滑的表面,黑玉一样的眼睛盯着坠子里面那些银色的星辰。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笑了。把坠子挂回了脖子上,妥帖地放在贴身的衣服里。抖抖袍子,站起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