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_分卷阅读_134
  幸好此处是拐角,有一处假山遮挡,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大家虽然听到了声响,却并不知缘由。
  玉珠连忙命闻声而来的管家叫人,将这庭树先用木桩固定住,然后告知闻声而来的人,这树大约是遭了蛀虫,内里树洞变空,有些不堪重负,所以自己折断了而已……
  尧暮野也闻讯赶来,皱眉看了看那树,他本身通晓武功,自然能看出那树绝对是被人一拳震裂的,再这么一琢磨,便问:“是尉迟德贤那小子干的?谁招惹他了?”
  玉珠看看旁边一脸尴尬的小姑子,只示意着拽了拽太尉的衣襟,表示以后得空再说。
  这段不甚愉快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其他宾客们的欢乐。
  尧姝亭在随后的时间里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最后只说自己的身体不适,便早早回转了内室休息去了。
  玉珠这才得空,与太尉说了方才的情形。
  尧暮野听了,不以为然地挑着凤眼道:“舒婷说得在理,全没什么错处啊!这尉迟德贤也是欠管教了,明日找他兄长赔了我府上的那棵庭树去!”
  玉珠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再次起身逢迎这宾客们。
  不过在这茶宴上,她一直回避着白侯一对伉俪。与太尉大人说开了之后,玉珠更不愿与袁熙再有接触。
  不论她是否是袁家的血脉,就像太尉所言,都该与世家袁家一刀两断。她的父亲一辈子都没有攀附什么权贵,全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她为有这样的父亲而自豪,并不比靠什么高贵的血脉来为身死的父亲增色添彩。
  而且袁熙一直有意无意地调拨着自己与尧暮野的关系,以白尧两家一直暗中对抗的情形来说,玉珠是不打算再与袁熙有任何私下里的交谈的。
  所以,虽然有几次袁熙走过来想要与自己倾谈,可是玉珠都是三言两语便敷衍了过来,转身便回到了太尉的身旁。
  既然是茶宴,倒不必留客人们吃饭,所以过了一会,茶宴便结束了。
  玉珠总算是挑拣出了一两个优秀的青年,与他们的母亲相谈了一会后,定下以后再一起聚会的约定,终于可以送客了。
  而尧暮野却跟几个同僚还有庶族的官吏相约要一起外出饮酒,所以他们也纷纷骑马去了京郊的芳园饮酒赏花。
  玉珠操劳了半日,本来便有些疲惫,可是想到小姑子今日的异状后,觉得还是要探视一番才好。
  于是吃了午饭,换了身便装后,便带着环翠来到了尧姝亭的院落中。
  因为临近下午,尧小姐与尧夫人一样都有午睡的习惯,这院落里也是静悄悄的,院落里服侍的侍女婆子,若无当值的也各寻了地方午睡去了。守门的婆子见少夫人来了,立刻小声道:“少夫人,小姐睡下了,还没起呢。”
  玉珠道:“我知道,看看她有没有发烧不适便走,不必叫醒她。”
  说着,她叫环翠留在庭院下,自己一个人入了屋子,不知为何,这外屋一个留守的丫鬟都没有,玉珠提着裙摆,入了内院。因为小姑子屋内铺设了西域进贡的软塌,软底鞋子踩在上面,全无声息。
  当玉珠走到内室门口时,却听内院里传来一阵压抑的低吟声音,仔细辨听的话,又好似女子的呜咽声,细细碎碎地连不成句子,似乎在说着:“不……嗯,不要……”
  玉珠心下起了疑心,这分明是小姑子的声音,怎么是做了噩梦不成?当下推门便要入内,可谁知这门却是在里面被插上了。
  玉珠这一推,并没有将们推开,倒是屋内的低吟声停顿了,不一会舒婷在内屋里声音略带沙哑地问:“……谁在推门?”
  玉珠听她是醒了连忙高声说道:“是我,你的嫂嫂。”
  尧姝亭的声音有些慌乱道:“嫂嫂……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是否安好,且开门吧。:”
  不一会,尧姝亭便开门了,可是玉珠抬眼这么一看,眉头不禁一皱,只见她身上只穿了安寝时的便衣便裤……只是那裤子不知为何,竟然穿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走人
  ☆、第153章
  看着嫂嫂怪异地朝着自己裤子望过来, 尧姝亭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然衣着这般的不得体, 只能解释道:“睡前洗了洗……一时穿反了也没注意。”
  玉珠倒是担忧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到:“哪里难受?睡一觉可好了些?”
  说话的时候, 她便拉着尧姝亭的手进了闺房之中。
  尧姝亭的卧房是依照大魏时下最流行的女儿闺房的式样布置的。黄檀木的家具上雕刻着美丽而繁复的花纹, 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道。
  挂着淡青色幔帐的床榻上枕褥有些凌乱, 也不知尧姝亭这一个姑娘家睡觉时是怎么翻滚出来的。
  尧姝亭跟着嫂嫂进了房间里后, 反而镇定了些, 只让嫂嫂安坐,她去给嫂嫂倒了一杯茶水。
  “你屋里的侍女呢, 怎么全没了人影?”玉珠看她自己倒水,不禁开口问道。
  尧姝亭理了理鬓角的乱发道:“最近……睡得不甚踏实, 听侍女们在外屋候着时些微声音都会醒,干脆减了她们的差事,不必再外屋候着了。”
  听了小姑子的话, 玉珠倒是有些感同身受, 她入了尧府后, 最不能适应的其实也是这群仆环绕的不适。白天还好些,尤其是到了夜里,当她与尧暮野新婚夜后,发现侍女环翠竟然就睡在新房外屋,只与内室隔了一道锦帘时,那俏脸灼烧得都快炸裂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内室的声音尽是被侍女听见了?
  可偷偷尧暮野说,他确实浑不在意,只说哪里府宅的内室里不得有一两个通房丫鬟?且得近身服侍着才方便。
  可是玉珠确实受不得这个,第二日想到有人就睡在一墙之隔处,将屋内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浑身且都僵硬了。
  尧暮野撩拨了半天也不见她得趣,无奈下,只好叫外屋的丫鬟出去,以后夜里不用再陪房了,玉珠这才松懈下来。
  虽然在以后贵妇人们小聚的茶宴上,她知晓了这陪房丫鬟实在是如同茶杯、夜壶一般平常的贵府必备之物,在有的府宅里,这陪房丫鬟甚至可以在男女主人欢好时,也参与进来在一旁助力增趣。
  可是玉珠对于这种京城风俗实在是一辈子都不能适应!想象一下都觉得有些汗毛孔微微颤栗。实在是不敢想象尧暮野哪一天也学了这些京城世家里的派头,那该是如何是好?
  既然这般感同身受,尧姝亭这颇为怪异的觉浅毛病,也让玉珠这个嫂嫂能够理解了。
  见她并无大碍,玉珠说了几句话,问了下她对于今日见到了各位公子的印象。
  尧姝亭看着那半开的窗户,走过去将窗户打得略大些,又朝外望了望,这才回身对玉珠低声道:“嫂嫂,我不想嫁人……”
  这话,玉珠曾经也说过:“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把握了自己的后半生,奈何天不遂人愿,而如今自己却嫁入了天下最不可能嫁入的人家之中。”
  所以,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略带无奈地听着尧姝亭的幼稚之言道:“亭儿,你应当知道,这也不全是由你自己的喜好决定的。单是你哥哥那关,你便过不去。不过,你为何有此言?”
  尧姝亭憋红了脸,过了好半晌才道:“若我已非完璧之身,嫁出去,岂不是要给尧家蒙羞?”
  玉珠绝没想到一次探病,竟然挖掘到了小姑子这样的私隐,真是有些如坐针毡,只拧眉问:“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是那白家七少?”
  尧小姐涨红了脸,似乎有些愧疚的神色,然后若壮士断腕一般点头毅然道:“对……只是嫂嫂,这事你莫要告知哥哥和母亲,总归是过去了,他如今已经另有良配,往事也不宜再提……”
  玉珠真像让西北的民风好好刮一刮这满城的不正经。
  “亭儿,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早先你俩不是都说没有过出格的吗?不然你哥哥绝不会让你与他……”
  尧姝亭有些慌乱,咽了唾沫说:“这种事情……怎么好同哥哥讲,反正都是旧事,总归就是一时糊涂就……那个了……再说就算哥哥叫我跟他,我现在也是不愿了,为何女儿便一定要出嫁……难道就不能自己过上一生。当初哥哥不愿娶,母亲就随了他。到了我这,就好像尧家养不起我了一般,非轰撵着我走……难道要到夫家被丈夫发现我非完璧……然后百般虐待我不成?”说到这,尧姝亭悲从中来,竟然是啜泣开来。
  玉珠觉得依着这般严苛的标准,她看京城里大半的女子都应该被夫家虐待至死。
  不过看着大多数的女子都活得怡然自得,尤其是她家太尉大人的旧爱们似乎都嫁得很好的样子,玉珠便觉得小姑子实在是多虑了。想必这些婚前便偷偷与他人幽约的女子们必定是有规避的法子吧。
  玉珠真是有些后悔来探视尧姝亭,结果听了这叫人崩溃的私隐,可是不能贸然地同太尉讲,不然依照尧暮野的脾气,定然会捉了那白七郎来打个半死。而这毕竟又是女儿家吃亏的事情,若是就这般叫尧姝亭嫁入白家,与那个扬州瘦马为伴,连玉珠自己想着都怄,更是万万不可行的。
  结果尧姝亭说出了心内的隐秘,人也变得轻松了些,若无其事地与玉珠商量着过几天与宫内嫔妃们一起去京西避暑行宫赏花的事情,央求着嫂嫂替她琢磨一对小巧的碎桂花吊坠耳环搭配新制的霓衫。
  可是自小姑子的院子里出来后,玉珠却觉得有些忧伤,只是微微感叹一声,觉得嫂嫂的责任真是有些不可承受之重。
  她现在才觉得一向乖巧的小姑子绝对是尧暮野的亲妹妹,隐藏在尧姝亭乖巧表象下的,尽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胆大妄为。
  结果那一晚,玉珠又失眠了。连一向觉沉的尧暮野都发觉了她一直辗转。于是闭着眼搂着她的腰问:“怎么了,心内又闹腾什么事情,怎么还不睡?”
  玉珠只说白日里操持茶宴,甚是兴奋,一时睡不着了。尧暮野便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着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