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厂花男友_分卷阅读_80
  是他!
  高暧急忙坐起身,伸手扯开帐幕,便见徐少卿孑然立在床榻旁,细白的月光透过半启的小窗洒在他身上,将那曳撒上的纹饰褶皱都照得清清楚楚。
  而那张玉白的俊脸略带倦意,却仍带着淡淡的笑,似是早就候在这里,已等待多时了。
  “啊,你……”
  “嘘。”
  她刚发出一声惊呼,便见他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自己不要出声,跟着眼角朝四下里瞥了瞥,便忽然抬脚,竟一步跨到了床榻上!
  这下可着实吓得不轻,高暧登时愣住了。
  待回过神来时,徐少卿整个人便已坐到了她身边,又抬手将脚上那对皂靴脱下,提着探出帐外,轻放在榻边,与她那双娇巧的绣鞋并在一处。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羞红了脸,别开头去,却没躲开。
  他先是不答,顺手捋了捋袍子,又将头上那顶描金乌纱摘了,端正的放在床榻的脚头边,方才应道:“这还能是做什么?臣没地方去,只好借公主这方宝地歇歇。”
  才一见面,便又是这般。
  高暧红着脸垂下眼去,心中当然知道这是在说笑,却也不自禁的紧张起来,身子向后靠了靠,实则半点也没挪开,又抑制不住乍见他的欢喜,便问道:“你身上的伤怎样了?怎的不在自己房里歇着,却还这时候来找我?若是伤再反复,可怎么好?之前三哥说你带着东厂的人自行去了,却原来就在这里,那他为何要骗我?真是怪了……”
  她不住口的问着,秀眉微皱,到后来竟像是自言自语。
  徐少卿含笑望着她,勾唇道:“依臣看,公主这一伤竟变得如此健谈,才真是怪了。”
  她不由一愣,方才觉察自己一时情急,竟有些失态,扭着身子侧向一边,掩饰窘态,却又把眼偷偷觑过去,盼他解答。
  “晋王殿下并未欺瞒公主,臣没在王府里,目下领着人在秣城外的客栈落脚,只有龙骧卫在城内驻扎。臣也是心念着公主,好容易苦忍到天黑,这才摸进王府来。”
  高暧起先见他自称不在王府,正自纳罕,待听到他说心里想着自己,又摸黑进来云云,那张小脸登时红透。
  这叫什么话?
  当自己是窃玉偷香的贼么?
  却又把她当作什么?
  心中暗恨这胡言乱语,咬唇白了他一眼,可又生不出真怒来,顿了顿,便又道:“我知道厂臣与三哥有些嫌隙,不愿入府养伤也情有可原,可那城外的客栈怎也不及这里舒适,厂臣伤得那么重,正该有人好好照料才是。”
  徐少卿垂眼卷着袖子道:“公主言重了,臣一个奴婢家,怎敢对晋王殿下心怀成见?只是殿下一见臣就讨厌,便是来了,也处处惹眼,呆不长久,反为不美。再说,臣手下也还有几个人,虽都是粗鲁汉子,但伺候个茶水、换药什么的,还能将就着对付,便不用麻烦了。”
  高暧像讨了个没趣,听他说得决然,却也不知该如何劝了,只是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失望。
  却听他忽然又道:“不过么,若是公主定要让臣住过来,臣便免为其难,从命就是了。”
  徐少卿说着便忽然挪过来,也向软囊上一靠,与她挨在一起,笑道:“公主看,臣现下不就来了么?”
  “……”
  这冷不防的举动是她万没想到的,而且逾礼之极。
  高暧惊得呆住了,竟忘了躲避,待回过神来时,纤手却已被他捉住,动弹不得了。
  微凉的触感从指间和手背上传来,让她心跳不已,却反倒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暖意,忽然间竟不想挣脱,就这样并头靠在了一起,只是不敢看他。
  抬起眼来,便又望见那装着萤虫的白纱罩,里面微光点点,竟有些迷离的美。
  却听他忽然问:“公主可还记得那晚咱们坐在山顶看星么?”
  第65章 晓星辰
  迷离夜,星月天。
  那醉人之美,她又如何不记得?
  况且在那晚之前,他第一次救了她的命,而也就是在那晚,她封凝的心幽闭自启,冰雪初融。
  此后诸事历历,犹在眼前,却又像相距了好久,恍如隔世。
  追忆唏嘘,竟似比亲历时更让人心驰悸动。
  想着,念着,再望这眼前局促在纱罩中的萤虫,忽然微觉失望,总觉得像少了点什么,不由叹了口气:“唉,可惜现下去不了外头,也瞧不见了。”
  “那……公主想看么?”徐少卿别过头来,浅浅一笑。
  她被他紧握的手颤了颤。
  这是纯粹要去外头看星,还是……干脆要带自己离此而去?
  一念及此,那颗心登时便跳了起来,有些怕,却又忍不住兴奋。
  正待要应声,却见他也没待自己回答,另一只手忽然抬起,半曲的手指隔空虚弹了几下。
  窸窣轻响,便见那白纱罩子竟从中开裂为两半,轻飘飘的落下,困在其中的萤虫甫脱“牢笼”,立时飞散到罗帐四处,那尾端却仍在一呼一吸的闪亮着。
  她叹然一呼,凝目望去,只觉那昏暗中的罗帐渐渐变得澄静,深邃,慢慢竟似化作了无形。
  那点点荧光如在混沌间洒下一把仙尘般的碎金,飘逸流动,像极了星辰满天,却又凭空多了几分灵韵的生机,不由看得痴了。
  “公主说像不像?”他开口又问。
  高暧正被这忽然而至的绮丽之景吸引,点头道:“像,太像了!”
  话刚出口,却又猛地省起自己之前满怀的期待,却不料他说的竟是这般意思。
  像终究只是个像,却不是真实。
  想到这里,心下不免有些小小的失望,但见那满帐的星韵流光,别有一番醉人的美,却也足以慰藉。
  就这般静默了良久,始终没听他在说话。
  她偷偷侧过眼,见他面色沉静,狐眸微微仰视,也正凝望着那片流萤之光。
  “厂臣在想什么?”
  他挑唇笑笑,隔了片刻才道:“臣方才一直在想,这些流萤之虫所发的光都是一般无二,也不知那雄的和雌的怎生才能相互找到,结为配偶?”
  高暧登时一颤,身子燎火似的向旁弹去。
  夜深人静,两人又并头躺在榻上,却突然说出这话来,那是什么意思?
  可转念又想,他不过是个奴婢,又能是什么意思,或许真是在想萤虫之事也说不定。
  然而这念头在脑中闪过,却连自己都不信,又觉得自己一个女儿家,更不该去琢磨这种事,稍稍一想,便是心惊肉跳,紧攥的指甲竟都陷在了肉里。
  她俏脸早已红透,慌忙别过去,亏了在昏暗中他也瞧不见,要不然可真的不用做人了。
  可也不知怎的,明明可以逃开,却又挨着他不动,只是在那暗地里羞怯难当。
  徐少卿察觉到那只纤柔的小手正向回缩,赶忙紧紧捉着,半点也不肯放松。
  高暧尴尬万分,有心想寻些别的话说,却又找不到由头,只好低低应了句:“这些山野虫儿的事纯系自然而发,又去管它们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