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娇宠 第18节
  她伸手想要去触摸他,她的手却从他的身体穿了过去,她摸不到他,眼看着他化成一抹暗红如血的烟雾飞散了。她听见千军万马过境,战场厮杀的声音,一转头,看见他倒在一片血泊中,心脏处插着一支箭。
  箭上刻着朱雀,那是处月国的图腾。
  江琇莹每每想起这个梦就会头疼,好像也没那么黏钟允。
  梦里梦见别的男子,这件事是不能对任何人说的,不然传到钟允耳朵里,她想起冬至夜,他对她说,她心里要是有别的男人,她要是敢离开他,他就杀了她。
  这天晚上钟允放衙回来,江琇莹帮他沐浴。
  钟允沐浴时不爱让丫头小厮伺候,从前都是自己洗,现在有了江琇莹,每回都让她给他洗。
  钟允闭着眼睛靠着桶沿,察觉身后的人好一会没动静,不悦道:“在想什么?”
  又训她:“洗个澡就这样走神,是不是根本没把夫君放在心上。”
  江琇莹又被训了,换做往常,她定要委屈地哭了,这次却没有,心里有点难受,但没想象中那么难受,好像被他训了也不是一件多难受的事。
  钟允皱了下眉,紧紧盯着江琇莹的眼睛看:“怎么不哭了?”
  江琇莹看了看他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不知为何,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往下流,她自己甚至都没觉察到自己在哭,眼泪滑到唇角,尝到咸味才发现,她哭了。
  钟允看江琇莹一脸梨花带雨,心里莫名烦躁:“我就说你一句,哭成这样做什么。”
  她不哭他不开心,她哭了他还不开心。钟允伸出手,帮江琇莹擦了下眼泪,试图安抚她一下。
  他手上都是水,把她的脸擦得更花了。
  江琇莹往后躲了一下,被钟允一把拉了回来:“方才为什么走神,你到底在想什么?”
  江琇莹的手腕被拽得有点疼,往后缩了缩:“方才,方才在想世子。”
  钟允的脸色好看许多,在一片氤氲中抬眸看着眼前人,目光落在她莹润饱满的嘴唇上,喉结微微滚动:“就这么等不及,想在浴室闹?”
  江琇莹赶忙解释:“不是的世子,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钟允自然是不信的,这个女人惯常爱撩拨他,她就是看见他的身体,眼馋了,想要他。
  看在她这么想他的份上,他也不是不可以满足她,就当可怜她这份思念之情吧。
  毕竟,她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他了。
  江琇莹看见钟允眸色变深,像一只饿狼般盯着她,这是在床上才会有的神情,她知道他是动情了,可她不想,于是借着给他拿浴巾的空档,开门溜了。
  自从梦见了别的男人,江琇莹感觉自己好像分裂了一般。时而爱钟允爱得不可自拔,一看不到他就难受,时而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爱他。
  这天晚上,江琇莹没能逃过钟允的“怜悯”,他为了成全她的思情,到底还是从了她,把她压在床上,一遍一遍要。
  一直折腾到下半夜,江琇莹被丫头伺候着清洗好,重新躺在床上。
  钟允从浴房回来,看见江琇莹盯着床帐发呆,走上前:“又在走神?”
  他仔细审视她:“你心里有事。”
  江琇莹心虚了一下,怕被钟允看出端倪,起身抱着他:“阿琇的心事从来只有世子。”
  钟允:“这个本世子知道。”
  江琇莹以为自己逃过去了,没想到这个一向最会自作多情的男人竟学会了质疑:“那你说说,是关于本世子的什么心事?”
  钟允盯着江琇莹的眼睛,似要透过她的眼珠看进她心里去。
  方才,她只喊了他两声好夫君,三声好哥哥。以往都是七声八声,最初时竟然还有那么一点抗拒。
  她竟敢不接纳他,哪怕她只有一丝不愿也不行。
  江琇莹一看钟允的眼神就知道,他是认真的,她若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他是不会放过她的。
  江琇莹想了想,作出一副委屈伤心状:“今日听人说,世子在凝风轩藏了个貌美如花的女人,阿琇心里难受。”
  她反过来质问:“她,她是不是世子的通房?”
  钟允松了口气,旋即又板着脸教训她:“你这个女人,怎能如此善妒,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吃醋。”
  虽说是训,语气并没有多严厉,甚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喜悦。
  “别听旁的人乱说,没有什么通房,”他抱着她,把她放在枕头上,垂眸看着她,“本世子有没有别的女人你还能不知道吗。”
  他身上的精气全被她吸干榨尽了,哪还有一丝一毫可以分给别的女人。
  第二日用好早膳,江琇莹伺候钟允穿衣裳,几次想把他腰间的平安扣摘下来,被他抓住手腕:“何时跟那崔玉小贼学会偷人东西了?”
  江琇莹只得罢手:“没,只是帮世子整理好。”
  又问:“崔公子当真偷了世子的扣子?”说崔玉偷东西,她是半点不信的,她根本见都没见过钟允说的太后赐给他的平安扣。
  钟允嗯了声,不欲与她多说。
  这时,外头有刑部的人来报:“大人,崔玉死了。”
  钟允:“这么死的?”
  来人说:“那崔玉身子骨弱,前几日挨了大人一顿板子,伤口感染发了高烧,方才牢役检查,发现人已经断气了。”
  钟允声音沉冷:“尸体拉到大理寺,给朱少卿看一眼,扔去后山喂狼。”
  第20章 大雪飞。
  听到崔玉的死讯,江琇莹心里偷偷难过。倘若崔玉没有掺和顾家的案子就好了,他为人仗义,做生意也很有经验,她和他应当会成为朋友。
  大理寺说崔玉是叛贼同党,没有证据,钟允说崔玉偷了太后御赐给他的平安扣,没有证据。
  江琇莹不忍心崔玉落到一个死无全尸的境地,往前走了半步,对钟允说:“阿琇斗胆,问世子讨个人情,可否将崔玉好生葬了?”
  钟允垂眸看了江琇莹一眼:“不可。”
  他亲自审过崔玉,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崔玉手上握着有利于顾家翻案的证据。
  在崔玉眼里,他是个狗官,与陷害顾家的奸臣是同党,不肯把自己手上的证据透露出来。
  真正的崔玉已经被他秘密保护起来了,尸体是假的,是用一个死囚换下来的。那死囚罪大恶极,强.奸、杀害了不少无辜少女。
  畜生的尸体不配得到安葬,扔去喂狼都算便宜他了。
  江琇莹不知其间秘密,在钟允出门后不久也跟着去了刑部,看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崔玉的尸体弄走安葬。
  今日刑部门口别有一番热闹,门口围了不少人。
  最里头站着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妻,五十左右的年纪,说求见尚书大人。
  江琇莹走近听了几句才知道,那两人是林贺文的父亲和母亲。
  她以为钟允砍了李贺文的手指后就把他放了,没想还被关在牢里没出来。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不是钟允的敌人。
  林父在跟守门的人说话,林母站在一旁抹眼泪,边哭边说:“我儿虽顽劣了些,也是万不敢偷黎王世子的东西啊,他若知道那是世子的,借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
  苏阳平出来,神色严峻:“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大人冤枉了林二公子?”
  林母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忙说:“不敢。”
  林父说:“我儿偷了太后御赐给大人的翡翠吊坠,他的手指已经被砍掉了两根,也算是得到教训了,大人为何还不放人?”
  江琇莹心下明白,林贺文并没有偷钟允的东西,是因为轻浮、调戏她。这种事又不好公开了说,钟允才给安了这么个由头。
  听林父林母话里的意思,他们应当是知道实情的,周围人多,不敢拿到明面上说罢了。
  林母哭的嗓子都哑了,擦了把眼泪鼻涕:“我儿从小就是娇贵着养大的,地牢那种地方又脏又臭,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苏阳平公事公办道:“请两位三个月后再来接人。”
  林母哭得更凶了:“三个月,我儿的尸体怕是早就凉透了吧,大人未免欺人太甚,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林父扯了下林母的袖子,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林父提出来要单独跟苏阳平说话,有点心思的人一听就懂,这是要私下里贿赂了。
  苏阳平拒绝得义正言辞,林家人彻底没辙了。
  林父林母带着人从人群中出来,林母还在哭,一边跟林父商量:“要不去求贵妃娘娘吧,贺儿他吃不了那么大的苦,他会死在牢里的。”
  “我就不信,这尚书大人敢连贵妃的面子都不给。”
  柳家主母与林父是亲兄妹,柳梦娇要喊林父一声舅舅。
  林母压低声音:“要是娇儿去说,一定能成。”一方面是指柳梦娇的权势,一方面暗指钟允与柳梦娇的那点旧事。
  林家人商量好,连府里都没回,直接去了柳府。
  柳梦娇是皇帝的宠妃,被恩准可以随时见自己的娘家人。她正在院子里赏花,听见宫人来报,母亲和舅妈来看她。
  传了人进内殿说话,柳梦娇听完林母的哭诉,不以为然:“关三个月而已,又不会真能把人关死。”
  柳梦娇与林家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她原本是柳家的一个庶女,亲生母亲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柳家嫡女幼时溺水死亡后,柳梦娇被过继到柳夫人膝下,当成半个嫡女教养,她跟林家并不亲近。
  她懒洋洋地靠在铺着狐毛垫子的贵妃榻上:“舅母放心,世子做事有分寸,林家现在是官场不顺,但祖上也是出过宰相的,在朝里颇有人脉,他不敢,也犯不着把表弟怎么样。”
  林母见柳梦娇不太愿意帮忙,哭得更凶了,一边用帕子抹眼泪一边说:“他都把我贺儿的手指砍了,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不就是碰了世子妃一下吗,就砍人手指,还把人关进牢里,天下哪有这样暴戾记仇之人。”
  柳梦娇正在玩自己的指甲,听着林母的话,手上一个用力,将指甲上画出来的梅花图案划坏了,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
  那个痴心爱着她的男人竟为了别的女人如此大动干戈。
  柳夫人走上前,对林母说:“嫂嫂这样说可就低估了世子对世子妃的感情了。”
  “如今整个平京城的人都知道,世子为博美人一笑,为世子妃一掷万金,闹得那些未出阁的贵女们纷纷以此为选夫标准,非要找一个愿意为自己掷万金的夫君。”
  柳梦娇听着柳夫人的话,知道她在故意激她,让她出手救林家那个废物纨绔。
  她最终答应出面救林贺文,不是为了林家,她想让江琇莹看着,就算钟允娶了她,为了她一掷万金,她只是一个替身,所有他对她江琇莹的好都是对她柳梦娇的求而不得。
  处理崔玉尸体的事是苏阳平亲自做的,江琇莹根本寻不着机会下手,无功而返地回了王府。
  下午,钟允早早放衙回家了,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出来。
  江琇莹端着一碗鸡汤敲了敲门:“世子?”
  里面没人应声,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看见钟允坐在书桌前,手边放着那只紫檀木箱子,他转头看着窗外,神思早已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江琇莹将鸡汤放在桌上:“世子在想什么?”
  钟允抬眸看着一眼外面的天色,声音极低,像是自言自语:“是不是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