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254
  “顾恒舟?”
  沈孺修沉着脸打断沈柏,难以置信的重复这个名字,沈柏停下,眉眼平和的看着他,沈孺修意识到沈柏不是在开玩笑,敏锐的问:“你们不是从灵州同路回瀚京的吗,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没有。”
  世间男子大多有沾花惹草的通病,沈孺修虽然很相信顾恒舟的人品,这个时候还是站在沈柏的角度揣测:“姓顾的小子移情别恋了?”
  “不是。”沈柏摇头,看着沈孺修的眼睛说,“是我不喜欢他了。”
  沈柏说,是她不喜欢顾恒舟了。
  这比她指控顾恒舟有了新欢更难让人相信。
  跪在沈家宗祠,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的时候,她说她喜欢顾恒舟;秋猎围场回来,她几乎丢了半条命,可当着沈孺修的面,她无比坚定的说,她要走到能够和顾恒舟并肩的位置。
  她只身一人去漠州,和顾恒舟一起解了远烽郡的燃眉之急,回京后,又跪在朝堂之上,亲口承认自己其实是女儿身。
  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她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为了顾恒舟。
  好不容易盼到两人互通心意,要确定婚约,这个时候她说她不喜欢顾恒舟了,谁会相信?
  沈孺修沉着脸把沈柏拉进自己房间,语气严肃的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你老实告诉我,你和姓顾的小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寡淡的说:“没有什么,就是我不喜欢他了。”
  沈孺修气得拍桌,怒道:“混账!那可是镇国公世子,你以为那是你说不喜欢就能不喜欢的人?”
  沈柏抿唇,并不反驳,这模样,像极了她幼时犯了错被逮到却死鸭子嘴硬不肯认错的样子。
  沈孺修气得不轻,强压着脾气没有继续吼沈柏,尽量温和的跟她讲道理:“世上多的是人为了情爱痛苦痴缠,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当年我和你娘亲在一起也有发生口角的时候,你不能赌一时之气,就草率地做出决定。”
  沈孺修刚说完,沈柏立刻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沈孺修一噎,横了沈柏一眼,沉声说:“过去十几年你一直扮作男子,做了许多离经叛道的事,如今虽然恢复女儿身,名声却也有损,城中风言风语一直未曾断绝,顾家那小子却去先帝面前为你求了郡主封赏,从爹的角度来看,顾家这小子足够爱惜你,是可以托付的人。
  去南襄之前,你大闹顾二夫人生辰宴,顾家小子没与你生气,反而偷偷置办宅院自立门户,不让你受分毫委屈,平心而论,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沈孺修列举顾恒舟为沈柏做过的事,沉沉的叹了口气说:“柏儿,从小到大为父都教导你要胸怀仁义,镇国公征战沙场数十年,对得起家国天下,顾家小子刚柔并济,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他是镇国公府唯一的世子殿下,为父绝不允许你把感情当儿戏,如此玩弄于他!”
  说到这里,沈孺修的语气变得严厉,太傅的风范威压尽显,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沈柏,一字一句的说:“今日,你必须给为父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为父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啊,顾恒舟那样的人,能对什么人动心已经是开天辟地的奇事,若是有人敢对他始乱终弃,全瀚京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那个人吧。
  沈柏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拎起裙摆,屈膝在沈孺修面前跪下,柔声说:“这件事是女儿对不起顾恒舟,日后顾恒舟大婚,请爹替女儿送一份厚礼给他,日后国公府有什么需要,也请爹想办法多帮衬一下。”
  沈柏绝口不提其中缘由,沈孺修气得胸口发疼,身子晃了晃,瞪着沈柏问:“你当真不愿嫁给顾恒舟了?”
  “是。”
  沈柏坚定的回答,沈孺修灼热的目光钉在她背上,许久之后才无奈的说:“出去!”
  沈柏起身离开,接下来两日,沈孺修都在家休养,没有去上朝,沈柏也没出门,待在家里用之前剩下的鸢灵树边角料做香囊。
  她没学过女红,还是按照灵梦里学的那点绣东西。
  她也绣不来别的东西,就歪歪扭扭绣了个舟字,然后让茶白缝了个从市面上买来的香囊在外面。
  现在她没什么理由送顾恒舟香囊,便是厚着脸皮送了,顾恒舟应该也不会接受,好在她的主意多,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这个香囊出现在顾恒舟面前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第三日一早,茶韵阁来人,将卫黎拟好的清单送到沈柏手里,沈柏认认真真誊抄了一遍,准备第二日进宫呈报给赵彻,快到午时的时候,小厮来报,说苏家大小姐邀她去城里逛逛。
  沈柏换了一身杏色冬裙、裹上厚厚的披风出门,刚到大门口就看见顾恒舟穿着一身竹青色锦衣、身姿挺拔的坐在马背上。
  苏潋秋的马车就在旁边,顾恒舟明显是来保护苏潋秋的。
  好几日没见,沈柏远远的和顾恒舟对视了一眼,顾恒舟眸光清冷,比这凛冬还要冻人三分,两人之间的疏离感一下子凸现出来,沈柏匆匆移开目光,径直走到马车边,车夫拿了脚凳,沈柏上车,掀开帘子,苏潋秋裹着黑色披风抱着暖炉坐在车里,苏潋秋的神色有些疲倦,眼底有淡淡的青黑,应该是连着几日都没休息好。
  见到沈柏,苏潋秋唇角上扬,努力扯出一抹笑,说:“之前太子殿下让我和柏姐儿一起拟定和南襄互通商贸的商品清单,今日我才得空,辛苦柏姐儿与我一起跑一遭了。”
  “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沈柏说着在苏潋秋面前坐下,目光不自觉在黑色披风上多扫了两下,苏潋秋注意到了,柔声解释:“今早太子殿下召见我,我刚从宫里出来,忘记带披风,世子殿下才将披风借给我用一下,柏姐儿不要多心。”
  “你身子弱,理应如此。”沈柏淡淡的说,没再看披风,看着苏潋秋问,“你的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多休息会儿?”
  苏潋秋摇摇头说:“无妨。”说完又问沈柏,“天气冷,柏姐儿要用暖炉吗?”
  说了两句话,苏潋秋的呼吸有点喘,显得越发憔悴虚弱,沈柏裹紧自己的披风,摇头道:“不必,你的身子更弱,自己用吧。”说完靠在马车壁上不再说话。
  苏潋秋对其他商品并不了解,只带沈柏去城中医馆转了转,问了些南襄独有而昭陵稀缺的药材名称,沈柏一一记下,准备晚点加进清单里。
  城中医馆挺多的,一时半会儿走不完,到了中午,三人在追鹤楼吃午饭。
  苏潋秋和顾恒舟都不点菜,照顾着两人的身体,沈柏点了一桌清淡养胃的菜,饭菜很快上桌,沈柏也不废话,端着碗默不作声的吃饭。
  苏潋秋倒是闲不住,疑惑的看看沈柏又看看顾恒舟,问:“世子殿下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
  顾恒舟绷着脸冷淡的回答,沈柏直接转移话题,说:“其实这些稀缺的药材,太医院的太医了解更多,苏小姐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苏潋秋说:“太医院的太医们的确见多识广,但宫里的药材几乎都是齐全的,太医们并不知道军中缺少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他们可能也不清楚这些药草的市价在什么范围,还是直接去医馆询问比较方便。”
  这话也有道理,沈柏点点头,由衷夸赞:“苏小姐果然思虑周到。”
  说完又没话了,房间再度陷入安静,沈柏低头吃饭,一直扒在沈柏胳膊上的沈七突然从披风里钻出来,腾在空中叫嚷:“糟了,不好啦不好啦!”
  沈柏眼皮一跳,从东方影那里被接回来,这几日沈七都很安分,突然听到他这么咋咋呼呼的叫嚷,沈柏有点不安,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
  沈七在空中打了个转,飞到沈柏肩膀上,对着沈柏的耳朵喊:“娘亲,不好了,爹爹出事啦!”
  爹爹?是顾兄?!
  沈柏立刻放下筷子,噌的一下站起来,苏潋秋被吓了一跳,顾恒舟也掀眸看着她。
  沈柏不确定顾恒舟现在还能不能看到沈七,也无暇从顾恒舟的神情判断出什么来,她看着苏潋秋,急切的说:“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急事要办,下午不能陪苏小姐继续逛了。”说完,沈柏从怀里摸出那份誊抄的清单放到顾恒舟面前,说:“这是我之前拟定的货物清单,等苏小姐把药材加上去以后,有劳世子殿下把它呈给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不管苏潋秋和顾恒舟什么反应,沈柏直接冲出房间,出了客栈,沈柏直接抢了一匹马,让沈七在前面带路,策马朝城外疾驰。
  城中街道人来人往,沈柏速度受限,出了城便快马加鞭的赶路,半个时辰后,沈柏策马进入一处山谷。
  已经是冬日,山谷没有绿意,满山遍野都堆砌着皑皑白雪,马蹄声被积雪吞没,沈柏毫无所觉,直接驶入山谷深处,等回过神来,眼前没了沈七的踪影,身后的马蹄印竟也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洒下来的雪花覆盖。
  “顾兄!”
  沈柏喊了一声,山谷只传来她的回音。
  沈柏凝眉,轻夹马腹,又往山谷深处走了走,嘴里不停道:“顾兄,我是沈柏,你如果听得见我说话,就答应我一下。”
  越往里走,积雪越深,温度也越低,身上的衣物根本阻挡不了寒冷。
  沈柏不敢再往里去,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心里也委屈起来,大声喊道:“顾兄,你别躲着我,我已经放弃顾恒舟了,他对我那么好,连我爹都怪我不识好歹,顾兄你要是也不理我,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第207章 一切归零
  山谷空幽,风雪越来越大,目之所及都变成白茫茫的一片,沈柏自己身上也落了不少雪,衣衫很快全部被打湿。
  寒意从皮肤渗透到骨缝里,沈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顾兄是真的不想再见她还是真的被什么变故缠身没办法来见她。
  继续这样下去是没办法的,沈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根据云裳之前教的术法,默念心诀,先保证自己的体温,而后抬起手腕,试着催动引魂铃。
  她会的制香术不多,若是顾兄真的遇到什么麻烦,引魂铃应该能为她做出指引。
  手腕轻晃,引魂铃发出轻灵的脆响,响声在山谷中回荡,自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周围还是只有风雪,没有其他异常,沈柏拧眉,开始吟唱安魂曲。
  周围寂静无声,这吟唱显得颇为突兀,唱了没两句,身下的马突然往后退了两步,沈柏下意识的勒紧马缰绳,风雪越发的大,让人睁不开眼,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响彻山谷。
  身下的马受惊,高高扬起前蹄,风雪陡然变盛,沈柏从马上摔下来。
  积雪之下是尖锐的石块,沈柏被石块扎得生疼,滚了两圈堪堪稳住身子,却被溅了一身滚烫的血。
  她骑来的那匹马,被风雪里跃出的白虎生生抓断了马脖子。
  那头白虎通体毛发雪白,一尘不染,两眼却是猩红的,一爪子拍在马脖子上,尖利的爪尖染了血,落在地上,在积雪里拍出深深的血印。
  这头白虎,沈柏在南襄的时候也曾见过。
  那是缘君饲养的兽灵。
  但那个时候,这兽灵不是被顾兄杀死了吗,而且缘君也已经被处斩了啊。
  沈柏惊愕,然而那白虎并不给她弄清楚一切的机会,拍死那匹马以后,立刻扭头朝沈柏袭来。
  沈柏默念心诀,头上和脚上的铃铛也跟着响起来。
  东方翎一共给了她三串铃铛,这还是沈柏第一次听到三串铃铛同时响起。
  铃铛一响,白虎的行动慢了许多,沈柏勉强有了一点避让的机会,但她来得匆忙,手里没有武器,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
  思绪飞转,沈柏努力想着应对措施,白虎却被铃铛声激得怒不可遏,嘶吼着奋力朝沈柏袭来。
  地上的积雪和石块都被掀起,沈柏躲不及,被一个碗大的石头砸中肩膀。
  白虎力大无穷,沈柏直接被砸到地上,肩骨痛得近乎碎裂,沈柏闷哼一声,压下口中的腥甜,正要回击,白虎已扑到眼前,前爪压在她腿上,沈柏立刻听到骨头折断的声响。
  力量悬殊太大了,沈柏根本打不过它,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一道红光突然闪现,白虎被逼得后退,东方影踏空而来,挡在沈柏面前。
  沈柏松了口气,忍不住嘀咕:“你再慢点来,都可以给小爷收尸了。”
  “有引魂铃在,你死不了。”东方影淡定的说,施展术法和白虎斗起来。
  东方影的打法颇为野蛮,地上的积雪和石块被术法炸得四处飞溅,不想被误伤,沈柏强撑着往旁边爬,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躲起来,耳边又传来马蹄声,回头,顾恒舟穿着竹青色锦衣策马而来。
  雪还在下着,寒风凛冽,这人眉宇坚定,眸光锐利,像一把绝世好剑,不管任何时候都能划破黑暗,披靳斩棘。
  顾恒舟很快来到沈柏身边,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沈柏面前,一眼便看见她那两条血肉翻飞的腿,脸立刻沉下去,问:“除了腿,还有哪里有伤?”
  “肩膀有点疼。”
  沈柏如实回答,她现在这样,没办法骑马回城,
  顾恒舟抽出随身带的匕首割破沈柏的裤子,沉声说:“你的腿伤得很重,我要先帮你包扎起来,会疼,你忍着点。”
  顾恒舟说完又脱下自己的外衫撕成布条,正要拿去帮沈柏把腿缠起来,动作一顿。
  沈柏刚刚还血肉模糊的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明显不是正常人的身体会出现的反应。
  沈柏也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山谷深处传来一声悲痛的虎啸。
  应该是那头白虎被杀了。
  沈柏扭头看着那边,东方影没有回来,顾恒舟也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问:“你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