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252
  沈柏是和衣睡的,随意扒拉了两下就和宫人一起去了掖庭阁。
  里面已经跪着一个人,背影娇弱惹人怜爱,是苏潋秋。
  沈柏走进去,在苏潋秋旁边跪下,宫人叮嘱了两句退下,两人跪着没说话,只有火烛偶尔发出的哔剥声响,衬得四周安静得可怕。
  沈柏完全没睡够,掖庭阁里温暖得很,困意很快又席卷而来,沈柏摇了摇头,试图赶走睡意,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意识正混沌着,身后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回头,一个小太监跌坐在地上,像是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正一脸惊恐的看着她们。
  这种时候,是不允许出任何乱子的。
  立刻有侍卫上前将那个小太监拖下去,地上的瓷器碎片也很快被清扫干净,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奇怪的是,闹了这样一出,沈柏睡意全无,完全清醒,她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发现在烛火的映照下,她和苏潋秋的影子有一小部分重叠在了一起。
  沈柏动了下身子,地上的影子也跟着动了动,和苏潋秋的分开,没什么特别的。
  苏潋秋专心守灵,目不斜视,好像没有什么能干扰到她,沈柏瞟了她一眼,重新跪好,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开始温习云裳之前交给她的制香术入门心法。
  这些心法跟佛经一样玄乎,念了一会儿却有平心静气之效,连沈柏这种向来坐不住的人都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了。
  后半夜没人换守,沈柏和苏潋秋直接跪到天亮。
  卯时一刻,宫人又忙碌起来,二皇子、三皇子和几位公主来守灵,宫人扶着沈柏和苏潋秋到偏殿休息。
  两人刚坐下,赵彻带着顾恒舟走进来。
  休息了一夜,赵彻比昨日精神多了,顾恒舟绷着脸站在他旁边,神情冷肃,倒也看不出身体如何。
  见到两人,沈柏立刻起身行礼,膝盖感到针扎的疼,苏潋秋慢她一步,起到一半便痛呼出声跌坐回去。
  赵彻快步上前,直接越过沈柏,扶了苏潋秋一把,关切的问:“没事吧?”
  “臣女没事。”苏潋秋摇头,稳稳站起,推开赵彻的手不让他扶,而后恭敬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沈柏跟着说:“臣女见过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不必多礼,守了一夜的灵,你们也辛苦了,坐吧。”
  二人同时开口:“谢太子殿下。”
  赵彻和顾恒舟在上首坐下,昨夜泡脚和热敷的药方都是苏潋秋写来提醒宫人准备的,这几日御膳房准备的吃食也都是精心搭配的药膳,有开胃安神,祛寒保暖之效,效果很好,赵彻特意嘉奖了苏潋秋一番。
  沈柏安静听着,本以为这里面没自己什么事,苏潋秋谢完恩以后,赵彻突然点名问沈柏:“父皇留下来的旨意你都知道了?”
  “回太子殿下,臣女听说了。”沈柏回答,赵彻眼眸微眯,睨着她说:“怎么,去南襄一次,把规矩都忘完了?”
  这话颇为不满,沈柏站起来,恭敬道:“请太子殿下恕罪,臣女方才脑子不清醒,所以忘了规矩。”
  刚刚苏潋秋答话也没站起来,赵彻这会儿却故意点名沈柏,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上一世赵彻有宠妃的时候,也曾为了宠妃刁难过沈柏一二,如今情景重现沈柏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顾恒舟在旁边看着,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有点难堪罢了。
  沈柏说完,赵彻没让她坐下,继续说:“父皇刚走,还有许多朝政要忙,本殿的登基大典定在除夕举行,你的册封仪式需往后推。”
  这些都是应该的,赵彻自己拿主意就行,没必要跟沈柏商量。
  沈柏低眉顺眼的听着没有插话,赵彻话锋一转,说:“父皇留下来的旨意说要封你做德睿郡主,但本殿觉得这个封号过重,也过于阳刚,不如换成静姝,你觉得如何?”
  “殿下说得有理,臣女没有意见。”
  沈柏答得很快,她现在的心思不在朝堂上,也不想建功立业,这些封号对她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好挑剔的。
  赵彻颔首,对沈柏的反应并不意外,随后又问:“这次去南襄,你和舅舅的收获如何?”
  “南襄已经同意与昭陵互通商贸,但昭陵离南襄千里,中间还要换水路,货物运输时间很长,耗费的成本比较高,民间商贸往来带来的效益不多,还是要朝廷插手,组织大规模的商贸往来比较好。”
  沈柏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想法梳理了一下说出来,其实这些她在写给恒德帝的信上有非常详尽的提议,只是现在赵彻问到了,她还是要回答一下。
  恒德帝病了不是一天两天,后面的朝政几乎都是赵彻在处理,他对沈柏的提议大致上都有了解,沉声说:“到时候你把那些可以通商的商品列一个清单到礼部。”
  “好。”
  沈柏应道,没等到赵彻让她坐下,又听见苏潋秋说:“臣女斗胆,有句话想说。”
  赵彻没有出言阻止,苏潋秋说:“我听说南襄有一种叫剑齿草的草药,那种草药的止血效果极好,在南襄挺常见的,若是能多采购一些回来,做成止血散,让咱们军中的将士随身携带,战时应该能减少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沈柏倒是没想到这一点,眼眸微亮,她对苏潋秋的感觉不是很好,对有益于军中将士的事还是很支持的。
  沈柏立刻说:“苏小姐的提议很好,臣女会记下来的。”
  “你虽然去南襄走了一遭,对南襄的情况比较了解,但一个人的思维毕竟有局限,有很多地方不一定能考虑到,这份清单就由你和苏小姐一起罗列吧。”
  赵彻的语气平淡,却隐含了几分质疑沈柏能力的意思。
  沈柏胸口一滞,应道:“好。”
  正事都说完了,赵彻终于让沈柏坐下,宫人送上早膳,四人沉默的用膳,吃完,赵彻对顾恒舟说:“行远的伤该换药了吧,正好苏小姐在这里,不如……”
  赵彻想让苏潋秋帮顾恒舟换药,顾恒舟抢先道:“不用,我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太子殿下不必挂心。”
  顾恒舟的态度坚决,赵彻便也没多说什么。
  接下来三日,众人依然是轮流为恒德帝守灵,到了第五日,恒德帝出殡,百官同行,全城的百姓都跟着送出很远。
  葬礼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结束后众人得令回家休息。
  沈孺修还要随赵彻回宫议事,沈柏自己回家,快到太傅府的时候,碰到顾三顾四。
  他们和东方家的护卫一起把木料运回来了,不过不知道沈柏和顾恒舟闹崩了,把木料全堆进了顾恒舟买的宅子里。
  木料拉了整整一船,太傅府没这么大的院子能堆,沈柏犹豫了下,让顾三等顾恒舟回来以后来太傅府报个信,自己好来跟顾恒舟商量木料的去向。
  沈柏以为顾恒舟还要在宫里忙好几日才能得空回家,没想到当天晚上他就回了。
  东方家的护卫也都还在他院子里住着,沈柏没脸拖着,趁夜硬着头皮踏进那宅子,去了顾恒舟房间。
  两人有了隔阂,沈柏也守礼起来,先敲了三下门,得了应允才推门进去,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男人紧实虬结的肩背,和线条分明的肌肉。
  像被烫到,沈柏移开目光,下意识的退出房间,顾恒舟回头看过来,用眼神无声的问:跑什么?
  第205章 都听到了
  沈柏跑不了,事情摆在面前,她得解决了才行。
  沈柏折返身走进屋里。
  天已经全黑了,屋里点着灯,借着昏黄的光晕,沈柏发现屋里的陈设和她的书韵苑差不多。
  桌上放着饭菜、纱布和药,顾恒舟脱了衣服明显是要给自己上药。
  那一剑从前胸穿到后背,他背上也有一条两寸左右的伤口。
  这几日太劳累,伤口有点红肿发炎,沈柏走过去轻声问:“需要我帮忙吗?”
  顾恒舟背对着她坐着,也没客气,沉声道:“帮我清理下背上的伤口,再把药抹上去。”
  沈柏照做,她现在没什么旖旎的心思,动作倒是比平时利落许多,很快把药上好,帮顾恒舟缠上纱布,打了个活结。
  顾恒舟身体强健,不怕冷,大冬天的屋里也没让人烧火盆,温度很低,怕饭菜冷了,沈柏说:“世子殿下要不要先吃饭?”
  这下连名字都不叫了,只叫世子殿下,疏远之意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顾恒舟把衣服穿上,拿起碗筷开始吃饭,沈柏打了一遍腹稿才开口说:“国公府没这么大的地方堆放木料,我会想办法让人尽快处理掉这些东西,至于东方影和东方家那些护卫,明日我就会让他们住其他地方去,不会打扰你的。”
  沈柏尽可能把顾恒舟的损失降到最低,顾恒舟咽下嘴里的东西,说:“陛下薨逝,我要在瀚京多待些时日,最近我会比较忙,以后这些事就交给顾三顾四处理,不用特意来告诉我。”
  “好。”
  沈柏点头,仿佛又回到刚刚重生的时候,顾恒舟对她总是很冷淡,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真正面对的时候,沈柏还是不可自抑的有点难受。
  正事说完,两人之间没什么好再说的,沈柏犹豫了下,正要告辞,顾恒舟沉吟出声:“等太子殿下登基,他若问起你我的婚事,我会告诉他婚约已经取消了,若是殿下问起你……”
  “我也会如此回答。”沈柏想也没想直接回答,顾恒舟眼眸幽深,看了她好一会儿,移开目光,淡淡道:“好。”
  屋里安静下来,沈柏站直身子,端端正正冲顾恒舟鞠了个躬,诚恳道:“那日装醉耍酒疯是我不对,请世子殿下莫要与我一般见识,殿下有鸿鹄之志、才能兼备,日后必能成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愿殿下此后身体安康,顺遂无忧!”
  不管她以后会如何,她只希望顾恒舟能好好的。
  顾恒舟没有回应,沈柏被这沉默压得呼吸困难,起身要走,不期然撞进顾恒舟深邃缱绻的眸,他定定的看着沈柏,一字一句的问:“你之前说,上一世的我娶了苏潋秋,那日我成亲,你也用如此态度对我说了类似的话?”
  沈柏怔愣,没想到顾恒舟会突然问这个,仔细想想,上一世顾兄成亲的时候,她好像的确也说过祝他与苏潋秋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话。
  沈柏的神色说明了一切,顾恒舟垂眸掩下眸底的情绪,说:“走吧。”说完再不看沈柏,只低头专心吃饭。
  沈柏莫名,却不好追问,转身离开。
  顾恒舟一个人坐在屋里,良久对着虚空轻笑道:“原来,你也被她丢下过,并不比我好到哪儿去。”
  周围安安静静,没人回应他,更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从顾恒舟的院子出来,沈柏去了东方影现在住的院子。
  进屋,异香盈鼻,沈七坐在一堆树皮上嘎嘣嘎嘣的啃着,东方影不在屋里。
  沈柏走过去把沈七拎起来,沈七把树皮嚼吧嚼吧咽下去,打了个饱嗝儿,欢喜的看着沈柏喊:“娘亲!”
  “再吃你就要胖成猪了。”沈柏戳戳沈七软嘟嘟的脸颊,沈七蹭了蹭她的掌心,嘟囔着抱怨:“娘亲又丢下我不管,还不让我吃东西,一点都不爱我。”
  这个话题再聊下去,这小魔头怕是又要变成哄不好的小哭包了。
  沈柏不接话,扫了一圈屋里,问沈七:“你东方影叔叔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沈七飞到沈柏手上,抱着她的胳膊告状,“他说我是拖油瓶,用一堆树皮就打发我了,去哪儿都不带我。”
  沈七对东方影的怨念很深,沈柏摸摸他头顶的胎毛算是安慰,带着他回了太傅府。
  太傅府的白幡没撤,府里上下的气氛很低落,见沈柏回来,下人立刻去忙活晚饭,沈柏径直回书韵苑,远远地便看见茶白提着一盏灯笼立在院门口,她穿着一身青衣,淡泊宁静,如同独自在一隅盛开的夜来香。
  沈柏走过去,见她消瘦不少,眸子却比之前更加明亮坚定,心头微松,茶白躬身行礼:“奴婢拜见小姐。”
  沈柏虚扶了她一把,温声道:“回来就好,天这么冷,守在外面做什么,我难道还会迷路找不到自己家么?”
  “是。”
  茶白点头应下,提着灯笼和沈柏一起回屋,绿尖刚燃好香,见两人进来立刻笑道:“小姐终于回来了,这几日小姐应该都没休息好吧,奴婢点了安神香,被子也用水袋暖上了,小姐一会儿吃了饭泡个脚就好好休息吧。”
  沈柏确实挺累的,给了绿尖一个夸赞的眼神,吃过饭便躺下睡了。
  许是因为点了安神香,身体也疲惫,沈柏这一觉睡得很沉,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在叫她,眼前却总是被迷雾遮挡,她循着那声音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那人在哪儿,反而一脚踏空猛然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