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233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顾廷戈再怎么把苏潋秋当女儿看待,总不会让苏潋秋叫顾恒舟哥哥。
  沈柏柔声说:“马上又要到雨季了,爹的病痛肯定要犯,我记得一个方子,待会儿让顾三顾四买些药材回来,明日我带去看看爹。”
  叶嬷嬷和绿尖没有异议,伺候沈柏吃饭躺下。
  入夜以后沈柏却怎么都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前些日子怎么过得浑浑噩噩的,顾恒舟让她不用去给顾廷戈晨昏定省,她就真的不去了,就算顾廷戈真的不在意,她这个做晚辈的也实在太不应该了。
  镇国公征战沙场数十年,突然卸甲归田闲赋家中多无聊啊,顾恒舟又经常不在家,她多去陪他说说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她怎么就能躺在自己院子里成天呼呼大睡呢?
  沈柏辗转难眠,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结果这一睡就睡到快中午的时候,沈柏惊醒,绿尖哭笑不得,说自己叫了沈柏好几次,她都没醒,实在不敢打扰她睡觉。
  沈柏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带着药材去东院,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顾廷戈爽朗的笑声,循声望去,顾廷戈和苏潋秋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桌上摆着饭菜,沈柏来迟了一步,两人已经开始用午膳了。
  沈柏平复了呼吸,缓步走过去,顾廷戈看见她很是意外,脸上笑意微收,问:“柏儿怎么突然来了?”
  沈柏眉眼含笑,走到顾廷戈身边说:“前些时日太惫懒了,想着好久没见到爹了,就想过来看看,爹方才在和妹妹说什么,竟然笑得如此开怀?”
  顾廷戈让沈柏坐下,随意地说:“也没什么好聊的,说行远少时的糗事呢。”
  沈柏暗暗抓紧手里的药包,轻声说:“原来是在聊夫君呀,我也想听一听,爹和妹妹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吧?”
  第188章 灵梦(二)
  那天之后,沈柏不再成日待在院子里睡觉,她比苏潋秋起的更早,晨昏都去给顾廷戈请安,如此两日之后,苏潋秋便不再去给顾廷戈请安了。
  顾廷戈其实是寡言之人,性子又很严肃沉闷,沈柏能跟他聊的话题很少,现在她身子重,又不能找顾廷戈切磋武艺,每天干巴巴的去请安反倒让两人的相处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不过沈柏每日这么出来走动一下,精神会好一些,东西也能多吃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顾恒舟再一次休沐,沈柏就黏着他不放了。
  只有看到这个人在自己眼前,感受到他的体温,听到他的声音,她才会觉得安心。
  偶尔沈柏也会觉得奇怪,她明明不是缺乏安全感的人,顾兄也绝对不会做出背弃她的是,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和上次一样,顾恒舟休假的时候全都用来陪沈柏了,不过这次只有一天时间,头天傍晚到家,第二天吃过午饭顾恒舟就要回营。
  沈柏没说舍不得顾恒舟,却执着的送他到大门口,顾恒舟叮嘱她好好吃饭,让她注意不要着凉,沈柏乖乖听着,目送顾恒舟骑马消失在街角也不肯离开。
  莫名的,她感觉大统领府向一座牢房,有一双无形的手折断她的双翼将她困在里面。
  如果不是嫁给顾恒舟,如果不是怀了孩子,她还可以换上男装策马肆意游玩的。
  这个念头突兀的冒出来,沈柏的心脏轻轻疼了一下,视线被水雾模糊,正难受着,哒哒的马蹄声去而复返,顾恒舟策马回来,在沈柏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翻身下马,将一只小猪形状的面人递给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柏问,刚刚冒出来的念头被击得粉碎,顾恒舟抱了她一下,沉声道:“别胡思乱想,我一直都在。”
  沈柏吸吸鼻子,压下泪意点点头,顾恒舟抱了一会儿还是放开她转身离开,等他转过街角,沈柏也转身往回走。
  她肖想了这个叫顾恒舟的男人十余年,盼了两世才如愿以偿嫁给他,怎么能觉得嫁给他受了委屈呢?
  沈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快到主院的时候却听见有下人躲在角落嘀咕。
  大统领府的规矩没别的世家大族那么森严,这些下人也没防备,绿尖陪沈柏出来的,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的就想呵斥,沈柏摇头制止。
  那两个下人说苏潋秋进了大统领府的门虽然一直受冷落,却从来没有任何怨言,反倒是沈柏,一点当家主母的气度都没有,平日不想着孝顺顾廷戈,看到苏潋秋跟顾廷戈关系好了,就装模作样的去了,这下逼得苏潋秋连院门都不出了,心眼儿真真是小极了。
  两人又把沈柏和苏潋秋的家世、人品都比对了一番。
  沈柏和苏潋秋都算是书香门第出生,家世相当,苏潋秋虽然流落在外十多年,被接回苏家的时候,周身的气度却不比京中任何一个世家贵女差,反观沈柏,做了十五年的少爷,什么荒唐事都干尽了才恢复女儿身。
  若不是顾恒舟固执己见要娶她为妻,只怕整个瀚京都不会有人愿意娶她。
  沈柏不喜欢守规矩,嫁给顾恒舟以后也没有正经的当家主母样,如果不是先帝把叶嬷嬷赐给她,在她身边看着,她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而且女红和琴棋书画,她样样都不行。
  而苏潋秋就不一样了。
  被接回苏家以后,苏家请了最好的教习嬷嬷教她规矩礼仪,她还有一身医术傍身,经常在城中义诊,一年四季还总让苏家的人熬制汤药给城中的乞丐预防疾病,这样的人,被称为活菩萨都不为过,偏偏还生得如此娇美,谁能不喜欢她?
  两人讨论得热烈,倒显得顾恒舟有些不识好歹了,放着这么好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非要喜欢沈柏这么个玩意儿。
  绿尖听得眉头紧皱,忍不住想上去揍人,沈柏直接拉着她回了主院。
  一进院子,绿尖便不满的问:“夫人,你刚刚为什么拦着奴婢啊?这些下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妄议主子,就该撕烂他们的嘴把他们卖出府去才是!”
  绿尖气得不轻,沈柏已恢复平静,淡淡的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怎么说谁也管不着,冲上去打人反倒失了身份,何必让别人看笑话?”
  沈柏语气轻松,看上去好像完全不在乎这些,绿尖眉心皱得更紧,轻声说:“夫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沈柏站得有点累了,用手托了下肚子,走近屋里,漫不经心的问:“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进了屋,沈柏先找地方把面人插好,顾恒舟难得送她这些小玩意儿,她不想就这么吃掉。
  绿尖追在后面说:“夫人没嫁给大统领之前,一直都是爱恨分明的,若是有人敢在夫人面前嚼舌根,夫人必定上前就是一脚把人踹翻,狠狠教训一顿,哪管什么狗屁道理身份,先出一口恶气才是真的。”
  放好面人,沈柏扶着肚子坐到床上,听见绿尖的话,凝神回忆自己以前的样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叶嬷嬷端着补汤走进来。
  她像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沉着脸呵斥绿尖:“你懂什么?夫人既然嫁给了大统领,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太傅嫡女了,况且如今夫人还怀着身孕,一言不合就动手打闹像什么话?要是腹中胎儿出了什么差池,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绿尖被叶嬷嬷训得不敢说话,沈柏也掐断思绪反应过来。
  是啊,她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能像以前那样?
  沈柏轻轻在肚子上抚了两下,柔声说:“嬷嬷说的是,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不会乱来的。”
  绿尖还想再说什么,被叶嬷嬷狠狠剜了一眼只得低下头去。
  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沈柏让叶嬷嬷拿了针线来学做女红。
  她手笨得很,又向来没什么耐性,拿着绣绷子戳着玩儿,一天能把自己的手扎八百回,绣绷子上也绣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也没人催她绣个什么东西出来,并不妨碍什么。
  许是她那天在门口巴巴地守着太可怜了,顾恒舟没几天又告假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周珏,周德山年纪也大了,现在瀚京校尉营归周珏管,两人的气质都比在太学院的时候沉稳多了。
  他们在傍晚到家,进院子的时候,沈柏刚好练完今天的女红,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玩儿。
  看见他们,沈柏立刻露出一脸欣喜,却因为身子太重没能起来。
  顾恒舟快步上前把她扶起来,周珏还是那幅模样开她玩笑:“不就怀个孕,你连起个身都不行了,也太没用了吧。”
  沈柏想也没想,直接回了一句:“你行你也怀一个试试。”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男子,怎么可能怀孕?”周珏笑着反驳,没跟沈柏生气,从背后拎出一个大大的食盒,“不过我好男不跟女斗,这是刚从追鹤楼点的招牌菜,看在我侄儿的份上,一会儿让你多吃点。”
  沈柏笑着翻了个白眼儿,心情又好起来,指尖却被顾恒舟捏得刺疼了一下,顾恒舟黑了脸,沉沉的问:“手怎么伤成这样?”
  沈柏像犯了错的小孩儿,连忙把手藏到背后,讷讷的说:“我在家里闲着无聊练了下女红,不小心扎了几下。”
  周珏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见顾恒舟神情严肃,硬是把沈柏的手拉出来,她左手五根手指都肿着,隐隐可以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针眼,不知道的只怕还以为她受了刑。
  “我去,你疯了,学个女红把你自己伤成这样?”周珏夸张地说,不等沈柏为自己辩驳又继续道,“你把自己扎成这样就为了给我们做衣服,也太不像你自己了吧。”
  “什么衣服?”
  沈柏反问,这才注意到周珏和顾恒舟身上的衣服都是绛紫色,衣服用料一般,但上面的绣纹相当精美,周珏衣服上面绣的是锦鲤,而顾恒舟身上绣的是貔貅。
  绣娘的绣艺相当精湛,锦鲤和貔貅都像是活的一样,而且裁剪相当合身,将两人衬得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顾恒舟眉头微皱,周珏还没意识到不对,指着自己的衣服说:“就是这个啊,不是你做好让人送到营里来的吗?跟你认识这么多年,这还是你第一次送东西给我,我还狠狠感动了一番呢。”
  周珏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沈柏木然的看着他和顾恒舟身上的衣服,脑袋一阵阵的刺痛。
  她才刚刚开始学女红,根本做不出来这么好看的衣服,这不是她做的。
  顾恒舟身上穿了其他女人做的衣服!
  这个认知像针一样扎在沈柏脑子里,胃里翻涌起来,沈柏忍不住扭头呕吐,顾恒舟抓着她的肩膀半抱住她,她却觉得更恶心。
  “放开我!”
  沈柏低吼,试图挣脱,顾恒舟不放,直接把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抱进屋里放到床上。
  “混蛋,你不要碰我!”
  沈柏怒骂,顾恒舟单手制止不许她乱动,另一只手麻利的解开衣服盘扣,沉声说:“别闹,我马上把衣服脱下来让人烧掉!”
  他的语气冷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沈柏莫名奇妙流了一通眼泪,哀怨的问:“你明知道这衣服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还穿回来让我看见?”
  “我知道衣服不是你做的,但我不知道也不是你让人送来的。”顾恒舟解释,周珏从外面进来,见顾恒舟衣服都快脱完了,连忙退出房间,嘴碎的嘀咕:“不是吧,饭还没吃,天也没黑呢,没这么着急吧?”
  顾恒舟冷声命令:“进来!”
  周珏拎着食盒进屋,被顾恒舟要求脱下那身衣服。
  周珏终于发觉情况不对,把食盒放到桌上,脱了衣服只着里衣里裤,顾恒舟让顾三进来把衣服拿到雅芝院去烧掉,周珏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看着那身衣服还是有点惋惜。
  生气归生气,衣服没错啊。
  顾四拿了干净衣服过来给两人换上,沈柏的情绪也终于平复下来,感觉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了,笑着陪顾恒舟和周珏吃饭,周珏点了一盘西湖醋鱼味道很不错,沈柏很给面子的吃了小半条。
  吃完饭,周珏离开,顾恒舟又仔细跟沈柏解释了一下,衣服是管家让人送去的,管家说了沈柏在家里学女红,但看样子应该学得很不顺。
  顾恒舟下意识的以为沈柏学不好女红放弃了,就去成衣铺买了新衣服让管家送去,也算是表达了心意,顾恒舟穿回来也是想让沈柏开心,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事。
  知道真相以后,顾恒舟立刻做出判断,让顾三把衣服直接拿到雅芝院烧掉,给了苏潋秋最直接的警告。
  顾恒舟都做到这个份上,沈柏自然不好再继续闹脾气了,她也跟顾恒舟认错道了歉,顾恒舟休假时间本来就不长,两人都不想浪费在生气上,甜甜蜜蜜的黏在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顾恒舟吃完早饭就走了。
  当天下午,宫里来人传旨,说边境又有小股越西敌军流窜,怕会出事,赵彻让顾恒舟带兵去边关转转。
  这一去,来回再怎么也要两个来月的时间,沈柏肚子越来越大了,等顾恒舟回来孩子说不定就该生了。
  圣旨下得急,又不是什么大的战事,顾恒舟没有回家,直接带兵开拔,沈柏接完旨,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顾恒舟不放心沈柏,走之前交代周珏多照顾沈柏一些,周珏不怕麻烦,三天两头的来看沈柏,陪她说话解闷。
  知道顾恒舟要很久才会回来,一天的时间对沈柏来说变得特别漫长,她这时候倒是能静下心来学女红了,还腾出时间看医书。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这天沈柏坐在窗边看书,绿尖端着补汤从外面进来,沈柏放下书,伸手去接补汤的时候,绿尖低声说:“夫人,奴婢觉得你好像越来越不像你自己了。”
  汤是叶嬷嬷专门让人熬的老母鸡,这汤熬制的工序特别复杂,要几个时辰才能熬这么一碗出来,但沈柏总是喝完没多久就想吐,浪费了不少。
  这会儿沈柏胃口还可以,接过汤喝了一口,温笑着问:“我不像我自己像谁?”
  绿尖皱着眉头说:“奴婢也说不准。”
  沈柏失笑,继续喝汤,叶嬷嬷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套特别华美的衣裙,绿尖一看眼睛就亮了,好奇的问:“嬷嬷怎么又给夫人做新衣裳了,夫人没多久就要生了,到时候瘦下来,这些衣服就都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