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桥_分卷阅读_75
  他顿了一顿。
  “大桥没有我,别人也可以继续造,但你只有一个,世上独
  一无二的赵南箫,我不能冒着任何失去你的风险。”
  “离开了,会有遗憾,但我不会后悔,真的。”
  赵南箫眼睛里再次慢慢溢满泪光,凝视着他。
  他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吻去一颗掉出来的泪珠。
  “你别担心,我会告诉阿姨我的决定。”
  “你不要去!她现在因为我而迁怒你,你去了她也不会给你好脸色。”赵南箫立刻阻止。
  徐恕一怔,看着她。
  她一字一字地说:“而且,我不许你因为我而做任何违心的决定,你也不必这么听我的妈妈的话,怕她。和你一起的人是我,我觉得幸福就可以,我希望你继续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徐恕望着她,再次沉默了。
  赵南箫平复了下心绪,又安慰他:“真的没事,你别怕,她被我顶撞了下,气头上。等她气消了,我会慢慢和她说的。你已经够委屈了,我不许你再自己过去找她说什么,我不要你在她那里再受任何的委屈。”
  他不说话。
  “徐恕你听见了没!”她催问。
  “听见了。”
  他乖乖地应她,然后将她抱住,下巴贴过去,在她的额前温柔地蹭了蹭。
  “你还生着病,累了吧,天还没亮,睡觉吧。”
  从看到他之后,赵南箫就觉得人舒服了许多,现在听到他这样温柔地哄自己,放下了心,倦意袭来,嗯了一声,钻进他暖和的怀里,闭上眼睛,慢慢地睡着了。
  淡淡的雪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入,映出床对面墙上那副朦朦胧胧的装饰画。
  中途没有任何的停顿,也没有倒时差的时间,他连着这样来回长途航班加地面交通,这一刻,人也感到倦了,但却久久无法入眠。
  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墙画上,听着怀中沉沉而眠的她所发出的像小猫似的呼吸声,到了大概清晨六点多,放在床头柜上的她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来了个电话。
  因为调成了静音,所以没有声响,她没任何反应,但他立刻就彻底醒了过来。
  是她妈妈沈晓曼打来的电话。
  徐恕迟疑了下,没叫醒酣眠里的她,轻轻将她搂着自己腰的手拿开一些,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过手机到阳台上接起了电话。
  “小南!你人呢?怎么不在房间里?你去了哪儿?”
  沈晓曼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了过来,带着焦虑和怒气。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为了个外人,你和我这么闹――”
  “沈阿姨,是我,徐恕。”
  徐恕轻声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断。
  “怎么是你?你怎么拿了小南的手机?她人呢?叫她接电话!”
  片刻之后,沈晓曼的声音再次传来,语调生硬。
  “我刚过来的,就在这边。沈阿姨对不起,你身体不适,我这么久才来看你。小南没事,你放心,她现在和我在一起,不过还睡着,所以我没叫醒她。”
  沈晓曼顿了一下。
  “你立刻给我叫她接电话!”
  徐恕转头,看了眼房间里蜷在床上还沉沉入眠的女朋友,低声说:“沈阿姨,她睡得熟,让她再睡一会儿吧。您要是方便,我想现在过来先探望下您可以吗?我们离您很近,就隔着一条街。”
  那头沉默了下去。
  “我这就过来。”
  徐恕挂了电话,回到房间穿好衣服,帮仍然沉睡着的她拉好被子,将窗帘完全遮掉,然后给她在枕边留了张纸条,轻轻走了出去。
  他下到酒店大堂,经过柜台的时候,脚步略微一顿,走了过去,报上房间号,对服务生微笑道:“睡里面的人昨晚很累,需要安静的休息。麻烦帮我转告楼层清洁员,早上打扫经过的时候务必轻些,不要吵醒了她。”
  他递上两张钞票。
  服务生接过其中的一张,恭敬地应:“没问题,先生您放心,我马上就帮您转达。”
  徐恕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酒店,抬头看了眼还暗沉的天空,踏着积雪朝公寓的方向走去。
  第67章
  身边少了个人,睡梦中的赵南箫很快就有点不安稳起来。
  她翻了个身,趴着又睡了片刻,忽然惊觉似的,睫毛动了动,慢慢地睁开眼睛。
  耳畔静悄悄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房间里黑乎乎的,不知道几点了,也不知道天外头亮了没,身畔的徐恕也不见了。
  “徐恕――”
  她叫他,没听到回应,爬起来打开床头灯,发现枕边有张酒店的便笺,上头有他留的一行字。
  她看了一眼,一怔。
  这个傻瓜!
  叫他不要去见自己妈妈,他竟然不听,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去了!
  赵南箫想到昨晚妈妈恼怒的样子,立刻脑补出他现在在妈妈面前的处境,担心不已,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觉也不睡了,赶紧起床穿衣,冲到浴室里胡乱洗了把脸梳了下头就下到了酒店的大堂。
  这个时间客人们都还在睡觉,大堂里空荡荡的,前台看见她匆匆下来,认出她就是几小时前和那个年轻中国男人一起入住的房客,急忙上前道歉:“抱歉小姐,请问您是不是被吵醒了?和您一起的那位徐先生离开前特意吩咐过我们,不要惊醒您……”
  “对,就是他。他出去多久了?”赵南箫打断了前台的道歉,问了一声。
  “大概半个小时前……”前台看了眼钟表说道。
  “谢谢。我没事。”
  赵南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
  徐恕来到公寓外面。
  这栋公寓租金不菲,安保措施也很严格,外人未经住客确认是没法自行入内的。
  徐恕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了,管理处的保安才过来替他开了门,说:“徐先生,沈女士请你进去。”
  徐恕道了声谢,走了进去,乘着电梯上去。
  住处的门虚掩着,没锁,应该是沈晓曼刚才替他留的。
  徐恕轻轻敲了敲,慢慢地推开。
  她妈妈就坐在客厅靠窗的一张沙发上,手撑着额,面向着玻璃窗外堆雪的黯淡晨曦。
  和她平常留给徐恕的衣衫光鲜打扮精致的印象不同,现在她神色萎靡,肩上就胡乱披了条围巾,听到他走进来的脚步声,也没什么反应,依然一动不动。
  “沈阿姨。”
  徐恕走到了她的近旁,叫了一声。
  沈晓曼这才慢慢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沈阿姨您身体不适,来这里也快半年了,我早该来看您,拖到现在才来,阿姨您不要见怪。”徐恕礼貌地应。
  沈晓曼皱了皱眉,又揉了揉自己眉心,面露疲色:“算了徐恕,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小南现在怎么样了?”
  “我接到您电话的时候,她睡了过去。她挺好的,您别担心。”
  沈晓曼眼睛又望着外头,看着像在出神。
  “阿姨我可以坐下来吗?”
  徐恕等了一会儿,问道,问完见她不应,就自己坐到了她的对面。
  沈晓曼这才淡淡地说:“你非要过来,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视线也从外头转投到了他的脸上,冷淡,带着审视的意味,完全没了平常温柔可亲的样子。
  徐恕迎上女友母亲的两道目光:“沈阿姨,小南和我提了句你们昨晚的不愉快,她没具体说,但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很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母亲离心,这不是我所希望的。这也是我现在想来见您的原因。”
  沈晓曼目光里流露出恼色:“徐恕,你既然开口,那阿姨也就直说了。阿姨真的很失望,以为你会照先前答应的那样年底就回来的。现在这样,你叫我说什么才好?”
  “是,阿姨您责备得对。事实上,昨晚我在上飞机来这里之前,我就意识到了因为我的出尔反尔可能会给您和小南带来的困扰,所以我当时就打电话给项目部的领导,告诉他我决定照原计划现在就辞职。”
  沈晓曼目光微微一动,身体也前倾了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你这话听着好像还没完,说吧,后头还有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您。是的。我真正想说的是,一夜之后的现在,在我见到了小南的面之后,我改了主意,还是希望您能再多给我些时间,让我做完现在这项工作后再走――如果我必须得走的话。”
  沈晓曼露出不满的表情,仿佛想说什么,又强行忍了下去,只是眉头再次深深地皱了起来。
  “沈阿姨,我需要向您解释下我的出尔反尔。阿姨您应该没兴趣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从事现在的这个职业,但小南好像挺感兴趣的,她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我都没告诉她,不说,是因为最初的理由,现在让我有点说不出口……”
  他顿了一顿。
  “我小时候很顽皮,整天混,阿姨您是知道的,我也不读书,根本从来没去想过以后我做什么,直到后来,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我得知了她的理想。她的理想是长大了做像她姥爷和爸爸那样的人,成为一名桥梁设计师,所以那个时候起,我就下了决心,我要做工程师,为她建造她设计出来的桥梁。”
  沈晓曼显得有点惊诧,两只眼睛盯着他看。
  徐恕露出微微羞赧之色,双手十指交握,不安地搓了搓。
  “阿姨您听了一定觉得挺可笑的。是的,现在想起来,我自己也觉得……”
  他解嘲似地笑了笑。
  “所以我不对小南讲,免得她嘲笑我。不过阿姨,这是刚开始,我想告诉您的是,后来我也真的喜欢上了我选的这个工作。我不敢说我有多热爱,或者说,我从事的这项工作意义有多大。不知道阿姨你有没玩过乐高。我拼过一辆布加迪,三四千只零件,绝大部分的零件拼装后从外头根本就看不见,但当你一只一只地拼装起来,到最后出来成品,那种成就感是非常巨大的,这也是很多成年人还痴迷乐高的缘故。我的工作也是这样,在任何需要的地表,从无到有,让钢筋和混凝土变成道路桥梁。这么说吧,我就是喜欢搞基建。所以阿姨你要求我改行,我承认我心里很矛盾,但我还是服从了。”
  他看向对面依然一言不发的沈晓曼。
  “小南昨晚说我怕你。其实我不是怕阿姨你。因为你是小南的妈妈,所以,我不但希望小南爱我,我也尊重你,希望我也能得到你百分百的满意和认可。但是现在,我觉得我以前考虑或者处理事情的方式有点问题。起因就是前天晚上。阿姨您不知道,其实前天晚上我已经来过这里一次了。”
  沈晓曼一怔。
  “我和同事出差过来,我很想见小南,连夜赶来。我知道阿姨您不欢迎我,不希望我来找小南,我就没上来,给小南发了消息,打电话,她没接到,后来我只好走了。我以为她应该不会太过在意和我的见面。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这个举动竟然让小南非常伤心。我回到北京刚下飞机,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哭声。我第一次听到她哭得这么伤心,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也是这么的想我,所以我立刻又回来了。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只要能让她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但是见了面,小南却对我说,她不希望我为了她而做出任何违心的决定。”
  “沈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