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焚箱_分卷阅读_147
  她听到仇碧影和孟劲松的对答。
  仇碧影也有点意外:“就这么走了?”
  孟劲松嗯了一声。
  仇碧影忽然反应过来:“是蜃珠用完了对吧?”
  孟劲松答:“对。”
  仇碧影喃喃:“这个小伙子,还真是,目的明确,为了蜃珠来,用完了就走,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孟千姿还是不说话,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渐渐攥紧,骨节处都有些泛白,敏感过甚,便觉得仇碧影这话刺耳:拖泥带水,谁是泥?她吗?
  仇碧影又说:“我不好评论他,当然了,人家毕竟也帮了忙的,没骗我们什么,完事了当然得走,礼节上也到位,不是还说了谢谢吗?”
  孟千姿没忍住,搁在梳妆台上的那只手高高抬起,又啪一声重重拍下,这一下拍得极重,辛辞的化妆包没搁稳,被震得倒栽着砸到地上,好多粉饼、腮红、眼影、修容高光块颠洒了出来。
  辛辞有点心疼,赶紧蹲下身子去捡,但这些粉质都极脆弱细腻,看着是成块的,实则根本一触即散,各种绚烂色彩,胡乱掺揉杂在了一起,像个混乱的小世界。
  仇碧影吓了一跳,回头看孟千姿,过了会,似是明白了什么,说了句:“你们两个,先出去。”
  候着辛辞和孟劲松都出去了,还连带着关上了门,仇碧影才走到孟千姿身边,问她:“小千儿,你是不是对这个江炼,有什么想法?”
  孟千姿面色冷硬,声音漠然:“没有。”
  仇碧影叹气:“我早跟你说,有些人是有目的的,你得带眼识人,这个江炼还好,没有谋算你什么,这万一要是骗情骗色的,你是不是就栽进去了?”
  孟千姿面无表情:“五妈你想太多了,我是在祖宗奶奶像前发过誓的人,我能栽到哪去?”
  仇碧影一时语塞,见她这种语气面色,也知道不是跟她聊天的好时机。
  她开门出来,对着孟劲松说了句:“今儿不用陪我了,你们都留下陪千姿吧,她脾气大,顺着她点。”
  孟劲松应了一声,目送着仇碧影下楼去了,才和辛辞一起进了屋。
  孟千姿背对着他们,正面向着梳妆镜而坐,并没开口说什么,但真个无声胜有声,辛辞只看那背影,都觉得压抑。
  他以眼色示意孟劲松,那意思是:“你先来。”
  孟劲松沉默了一下,走上前去:“千姿,你如果是因为江炼走这事,咱们山鬼人力多,我安排下头打听打听,应该不难找。”
  孟千姿只觉得气往头上冲,吼了句:“找什么找!不找!大路朝天,谁爱走谁走。”
  孟劲松头皮发麻,也是没辙了,回头看了看辛辞,自己先出去了。
  得,这种场面,还得自己来。
  辛辞过去,也不吭声,还是给她梳头,心说头发嘛,也就是毛,这也是顺毛捋的一种。
  正梳着,忽然看到,梳妆镜里,孟千姿的眼中,似有水光一闪。
  辛辞心头一震,再想看时,她眼帘一垂,却又看不见了。
  辛辞犹豫了会,小心翼翼问了句:“千姿,你是不是对那个江炼……”
  孟千姿很快答了句:“不是。”
  她觉出自己的声音有点抖,索性扬高了声音说,想借这看似心无挂碍的高声说话,把那些复杂的、自己都说不清的心绪都压过去:“我就是……有点气。”
  “现在这些人,想让他们懂点礼数,很难吗?事情办完,说走就走,连招呼都……”
  说到这儿,蓦地顿住。
  这样说就有点意气用事了,江炼是打了招呼的,他不是托人说了谢谢么。
  原来这一来一往,也就是谢谢的情分。
  她垂下眼帘,看到地上揉散的那些粉堆里,有她先前看中的橘粉色。
  看着看着,她笑了一下。
  看来,她是不适合这些色调。
  第七十二章 【16】
  神棍这头的进展也不是很顺利。
  那天晚上, 到达瑶寨时已经差不多是半夜了,亏得沈万古的老婆马娟红面子大, 敲开了一户寨民的门, 一行人才得了睡觉的地方——要不然, 只能在车上蜷缩到天明了。
  天亮之后, 马娟红就走家窜户、找这个央那个, 很快拉起了一群最擅长挑花的老婆子, 婆子们围在一起, 对着那张江炼贴神眼画出的结绳记事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老太婆们说的都是瑶语, 叽里咕噜,如听天书,马娟红虽是瑶族,但瑶语有方言分支,沟通起来也不是想象中那么顺畅, 有些时候, 甚至得借助手势, 时不时还得冒出一两句汉语,神棍杵在边上, 半句话也插不进去。
  只是, 早餐之后,这群老婆子们就在“开会研讨”了,眼见日头近午, 她们还在研讨,时不时你搡我、我推你, 笑作一团。
  又不是拉你们来开茶话会的,神棍便有些心焦,问马娟红说:“这还得商量到什么时候啊,花样都摆在这了,照着绣呗。”
  马娟红和沈万古颇有夫妻相,都是身材高大、身形微胖,不过,她比沈万古更心直口快些,有什么说什么。
  她说:“棍叔,你们大老爷们眼高手低,不懂,总以为东西从菜场上买来,转头就能成为热腾腾的上桌菜;脏衣服往那一扔,改天就洗干净熨烫好了待上身,好像这中间,没个程序没点辛苦似的……”
  沈万古便觉得这话刺耳:“哎,哎,你说谁呢?”
  马娟红都不带拿正眼瞧他的:“谁心里发虚,我就说的谁呗。”
  她继续客客气气:“这挑花,可不是有个花样儿就能成的,你要求复原得一模一样:我就问你,线有几根?哪根压的哪根?从哪里合股,又从哪儿分叉,这些,不讨论清楚,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