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调局异闻录之勉传_分卷阅读_113
“爱莫能助了。”归不归没有回头的打算，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救命的稻草给他了，不抓住就只有沉下去了。名利真是个好东西啊，舍了名都舍不了这个……”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归不归正好回到了草庐当中。他也不回头再看身后的淮南王，伸手从背后将草庐的大门关上。就在这扇门关上的一刹那，小任叁红着眼睛看了看还痴痴跪在地上的刘喜，跺了跺脚之后，身子钻进了地下。只留下了一个淮南王刘喜痴痴的跪在原地。
半晌之后，刘喜身后内饰总管睁开了眼睛。缓了片刻之后，猛的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的场景，当下强挣扎起身。看到了淮南王好端端躺在地上之后，这才长出了口气，老泪横流的对着自己的竹子说道：“殿下，不要在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喜已经失神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呆滞看也不看内侍总管，直挺挺的向着山下走去。淮南王的举动吓了总管一跳，当下他急忙搀扶住了自己的主人，主仆二人失魂一样的下了这座望天山。
草庐当中，吴勉和归不归、任叁三人相对而视。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都透着一股伤感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被归不归支出去的百无求在草庐外面大声吼叫了起来：“小爷叔，你们出来看看，这个人认识吗？看着可是和你有点像啊……”
小任叁把门打开，就见百无求手里提着一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看到门开之后，继续说道：“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可不像什么好人……”
第411章 城破之日
寿春城的淮南王王府之中，淮南王刘喜被众人搀扶着在议事厅中坐下。喝了两碗蜜水之后，才算都是缓了过来。同坐的谋士看到淮南王的神态，已经猜到此次山上之行颇为不顺。当下，一位谋士向刘喜进言道：“殿下，现在两军胶着，胜负未分并未分明。燕劫先生还在军前效力，是不是请他回来。他是吴、归两位先生的长辈，看在燕劫先生的面子上，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刘喜有些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在内侍的服侍之下吃了两口肉羹，这才多少有了一些精神。随后对着众谋士摆了摆手，说道：“事情并非大家所想的那么严重，现在两位先生出外访友未归。几日之后本王再上望天山，看在往日的师徒和供奉情分之上，淮南国必定能得两位先生得庇佑。大家跟着本王受累了，国相留下给本王讲解这两天的军前战报，其余的人都可以退下了。”
看着众人都退下之后，国相这才对着淮南王说道：“殿下，这两日汉军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我军已无后备之军补充。继续胶着下去的话，战事早晚对我军不利。臣有一计，趁着汉军的主力都在我淮南国。倒不如联合匈奴的伊稚斜单于和南越国……”
说到这里的时候，国相收住了嘴巴。眼睛看着淮南王刘喜的反应，根据他的反应看看是不是说出来后面的话。刘喜听到国相说了一半便住了口，当下抬头看了国相一眼，说道：“欲言又止，国相大人，想让本王去猜你后面的话吗？”
看到淮南王并没有发作的意思，国相当下对着刘喜行了个半礼，随后低头继续说道：“殿下，现在朝廷京城空虚。趁着这个时候和匈奴、南越合兵，只要须以河套、越前等地割让。到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宝剑出鞘的声音。就在国相抬头的时候，就见淮南王已经手握宝剑对着他劈了下来。一道寒光闪过之后，宝剑正中国相的脑袋。不过这个时候的刘喜已经没有余力将他的脑袋砍落下来，宝剑卡在国相的脑袋里，跟着死尸一起栽倒在地。
国相被杀的同时，议事厅外正好走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来人正是刘喜的王太子刘迁，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颇有其父少年之风。见国相被杀之后马上关了议事厅的大门，随后扶着自己的父亲坐好。又让亲身内侍趁着夜色悄悄将国相的尸体埋在了王府的花园里，叮嘱今晚的事情不要和人说，两军交战之间杀了国相怕会影响军中主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迁才回来向自己的父王回禀。听了自己王太子的话之后，刘喜冲着国相倒地的地方冷笑了一下，最后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剑斩杀了国相？”
“父王诛杀国相，必有父王的理由。”刘迁将一件大氅披在刘喜的身上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最近几日，国相的府中经常有一些匈奴、南越的人频繁出入，相比国相的死和他的言行脱不了干系。”
刘喜指着国相倒地的位置说道：“此贼想要借匈奴、南越之兵，我与刘彻只是刘氏汉家的内争。引来外族之兵就是颠覆天下的大乱，与虎谋皮、火中取栗这样的话竟然能从我淮南国国相的嘴里说出来，当初我也是瞎了眼，重用了这样的奸贼！”
“儿臣明白了，国相之死乃是咎由自取。”刘迁端起盛满肉羹的饭碗，侍候自己的父亲吃了两口之后，又继续说道：“而且现在两军胜负尚未分明，他这话也算是扰乱军心……”
“胜负尚未分明？”没等自己的王太子说完，刘喜苦笑了一声，让刘迁坐在自己的面前，随后继续对着他说道：“我淮南国集结全国的兵马，也不过就是朝廷的十分之一。我军胜只有趁其不备之时突然出击，在诸王友军的配合之下直捣京城才有胜算。”
说到这里，刘喜动了痰气连连咳嗽了几声，接过来刘迁递过来的蜜水喝了几口之后才算压住了痰意。随后继续说道：“这些年淮南国大兴徭役并非我的本意，是想用我淮南国吸引朝廷的注意，让其他诸王友军暗自发展他们的势力。自打吴王刘濞等人谋反未遂之后，朝廷已经压得诸王透不过气来。没有一个诸侯王吸引朝廷的注意，其他诸王根本不敢发展本国的实力。本来朝廷攻打我淮南国之时，正是他们起兵的最好时机。趁着京城空虚，几路诸王正好起兵直捣京城。可惜，那些人的胆略实在太小了……现在看似淮南和朝廷两军胶着，其实是汉军在等待他们的援军到来。到时候几路兵马一回合。最迟五日大军就要逼到我寿春城下了……”
听了自己父王的话之后，王太子的脸上便变了颜色。本来他已经算到了战局不妙，谁能想到会坏到这种地步。当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对着淮南王说道：“那么就没有转机了吗？”
“多年之前还算是有一股助力，不过现在助力自身难保，也顾不上我们一个小小的淮南国。”刘喜微微的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本来此次望天山之行，我还奢望归、吴两位先生可以偷袭汉军大营。斩杀汉军的主将，趁着大乱的时候，我淮南军可以攻破大营，避开那几路的援军，直捣长安。可惜两位先生本来就是方外之人，又这么会为这尘世间的琐事伤神？”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喜爱怜的看了看自己还没有成年的儿子。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后，他继续说道：“现在只希望两位先生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在城破之日能保你们母子的周全……”
和淮南王预想的几乎一模一样，三日之后朝廷的五路援军赶到战场。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淮南国一触即溃，随后淮南国辖下的城池一个一个的丢失，又过了五日。朝廷的二十万人马兵临寿春城下。
不过细节上，和刘喜预想的还是有些不太一样。寿春城坚守七天之后城破，城破之日王太子刘迁正在城门督战。一支飞箭射穿了刘迁的喉咙，看到王太子身死之后，坚守城门的官兵无心守城，片刻之后城门被汉军攻破。
听到了城门以破王太子战死的消息之后，淮南王后当场投井身亡。刘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时候王府之中众人都在逃亡，也没有还能想到他这位淮南王。
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淮南王府，刘喜惨笑了一声，随后摇摇晃晃的在淮南王府游荡起来。这时外面的喊杀声震天，看来转眼之间汉军便会杀到这里。不知不觉之间，刘喜走到了自己大婚之前的寝室旁，旁边就是当初吴勉、归不归和小任叁的寝室。霎那间，自己儿时与他们三人相遇的点点滴滴都想了起来。一瞬间，淮南王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去。
这时候，外面响起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刘喜明白这是汉军闯进自己的王府之中。当下他快走了几步，向着当初吴勉三人的寝室走去。这里还保持着当初三人没走时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刘喜已经没有心思缅怀。当下，他抓起来一条被单搭在了房梁之上……
就在刘喜颤颤巍巍将被单系上死结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就要走了吗？”
第412章 一人得道
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看过去，就见那个一身白的吴勉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手里抱着一条杂毛的小奶狗。小家伙正在舔这个白发男人的手指头，舔几下抬头看看吴勉，看到没有理它之后便继续的舔个不停。
看到了这个男人之后，刘喜的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擦了擦泪眼之后，它对着吴勉说道：“先生是来送我的吗？想不到这一世送我最后一程的人会是先生你，有劳了……”
“怎么说也是吃了你几年的饭，最后回来看看饭东也是应该的。”吴勉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腔调，笑了一声之后，他指着刘喜手中的绳子，继续说道：“下不了手吗？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救人我不怎么拿手，杀人可是在行……”
吴勉说话的时候，外面庭院里面已经响起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响起来一个粗声粗气男人的声音：“搜！能藏人的地方都要仔细的搜！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罪王刘喜搜出来……”
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寝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汉军军士手握刀枪冲了进来。这些人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刘喜的眼睛便无奈的闭上了。本来已经自己了断就算了，想不到最后还是要躲不开被凌辱的下场。
不过这些人进来之后，好像没有看到刘喜和吴勉一样，在里面乱翻了一阵，将一些值钱的饰物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便一哄而散。这拨人出去之后不久，这个房间便人来人往。不过这些人都好像看不见屋子里面的两个大活人一样，开始的几波人还能在这里翻找一下淮南王的下落，后面的汉军就是直接奔着财物去的。来来回回几波人走后，连刘喜挂在房梁上的床单都被人扯下来带走了。
“他们看不见我们吗？”第一波军士还在翻找淮南王下落的时候，刘喜叹了口气之后，对吴勉继续说道：“吴勉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没有的话，我就在先走一步了。这一世辜负您和归先生太多，您是长生不老之身，下一世有缘再见的话，我在向您赔罪。”说话的时候，刘喜就将把自己的脑袋往床单拧的绳子里面套。
“想死的话有一百种办法，你非要挑选死相这么难看的一种……”吴勉讥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自缢身亡的舌头会吐出来半尺长，整个脑袋会憋城绛紫色。见过天竺传来的昆仑紫瓜（茄子）吗？就是那个颜色。运气不好的好，你脸上的毛孔都会渗血。你的首级砍下来送到长安被百官传阅，这就是那个少年成名的淮南王刘喜吗？真是丢了你们刘氏王族的脸。”
刘喜苦笑了一声之后，对着吴勉说道：“难得先生替我想的这么周全，不过现在再去找鸩酒也晚了一点吧。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仪容？死后万事休，先生有缘来世再见……”
就在刘喜再次将脖子伸进绳套里面的时候，吴勉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下世的事情下一世在说，先把这一世的事情做完。”说话的时候，这个白头发的男人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黑色药丸抛给了刘喜。最后继续说道：“这个是在你的密室里面找到的，本来以为你会随身携带。你不是要鸩酒吗？就把这个当作鸩酒来用。”
当初归不归曾经断言，刘喜的体制虽然可以消受这颗长生不老药。不过有九成的几率吃完之后立即毙命。如若不是这样，当年刘喜吃药之后变成乘胜不老的体制，现在可能就是另外的一幅光景了。
接住了这颗药丸之后，刘喜愣了一下。不过转眼间便明白了吴勉的用意：“先生要保我的周全？不过如果我的身体受不了这丹药的药力而暴亡，呢？”
“生死之间连脑力都退化了，那和你把脑袋吊在房梁上有什么区别吗？”吴勉讥笑的看着刘喜，随后对着他说道：“吃了这颗药，你有一成的机会活下来。运气不好也算是了却你一死都心愿，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坏也不过一死，还能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勉已经转身向着寝室外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把命交给老天吧，或生或死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我在外面等你，一个时辰你还不出来的话，我就当作这一关你没有过去……”
说话的时候，吴勉已经走出了寝室，临走之前，他抱着的小奶狗叫了一声，挣脱了吴勉跳了下去，最后溜溜达达的走到了刘喜的身边，不停的用头去蹭那位淮南王的裤脚。
吴勉没有将小狗抱出来的意思，出来之后，他抬手在对着身后这间寝室比划了一下，寝室还是依然树立在这里，只是来来往往的汉军再没有往里面闯。在他们的眼里，这座寝室和假山、大树没有什么区别。
寝室外面站着归不归和小任叁，两个人坐在他们多年前经常坐的石桌前。和刚才吴勉在寝室里面的情形一样，满院子全窜的汉军就是看不到这一老一小，甚至都没有人向他们俩这边走过来的意思。
看到了吴勉从寝室里面走出来之后，归不归迎着吴勉的方向嘿嘿的笑了一下，说道：“看不出来你的幻术有点意思啊，现在就是一般的修士都看不出来破绽。”
“不用你来夸我，我的幻术什么样子自己知道。起码那个叫做左慈的就高出我不止一星半点……”吴勉白了归不归一眼之后，在两个人的中间坐下。随后对着两个人说道：“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他的运气了。”
吴勉的话刚刚说完，小任叁便忍不住说道：“我哥们儿真的只有一成的活路吗？老不死的，你的鬼主意最多，你帮着刘喜想想办法。怎么说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不能见死不救吧。”
归不归叹了口气之后，对着小任叁：“路是他自己选的，如果刘喜不是这么急功近利。现在还是一方的诸侯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然选错了一条死路，那就怨不得别人了。不过他还有一线生机能够长生不老，你知道有多少修士、方士求了几辈子着一线长生不老的机会？”
说到这里，归不归将目光集中在了吴勉的身上。说道：“不过老人家我没有想到，你会去亲自和刘喜交底。本来以为你会麻烦我老人家去的……”
没等归不归说完，吴勉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怕你胡说八道吓到他，最后刘喜宁可自缢而死都不会去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寝室里面传来吴勉的一声惨叫。吴勉、归不归和任叁同时将目光对准了寝室的方向，开始了……
这一声之后，接下来从寝室当中穿出来的惨叫声就没有断过。这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听的小任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家伙盯着寝室的方向，嘴里时不时的对着吴勉和归不归二人说道：“没事吧……他能撑住吗……这声音越来越弱，你们用不用进去看看他？”
“没有声音了，我们才能进去看他。”纠正了小任叁的错误之后，归不过低头看了看地上太阳照射在树上的影子，顿了一下之后，说道：“差不多了，等一下就看这扇门是谁打开的了。”
归不归这句话说完之后，三个人都不没有再说话，三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远处寝室的那扇门。又过了一刻钟之后，惨叫声中终于停住。片刻之后，寝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白头发的刘喜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是那只杂毛小奶狗，不过这个时候，小狗身上的毛发已经变得雪白……
第413章 搭档
“一成的几率也被你撞上了，我说什么来着，老天爷不长眼吧？”吴勉看了一眼白头发的刘喜之后，目光又转到了他怀抱着的小白狗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买一送一，你赚到了……”
刚才吴勉走出了房间之后，刘喜就一直看着手里的长生不老药发呆。当年得到这颗长生不老药的情景又再次回忆了起来，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又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勾了回来。
也罢！左右不过一死，就像刚才吴勉说的那样，现在起码还有一成长生不老的机会。最后刘喜将那颗长生不老药放进了嘴里，不过接连的吞咽了几次，由于他口干舌燥药丸始终吞咽不得。
最后无奈之下，刘喜只能用牙咬碎之后再行吞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药丸放在他的密室当中年深日久，竟然风干坚硬的好像石子一样。最后在刘喜用力咀嚼之下，有大米粒大小的药丸渣子被迸飞出去，正巧落在了那只小奶狗的身边。
小家伙看到是从刘喜嘴里出来的东西，只是闻了一下之后，便马上将药渣舔进了嘴里，片刻之后小家伙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刘喜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看着口鼻处窜血的小狗仿佛看到了片刻之后自己服药之后的样子。将药丸嚼碎之后咽下去的一瞬间，刘喜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想不到最后陪着我走完最后一程的会是一只畜生……
经过了如同死后重生的痛苦之后，刘喜全身脱力的晕倒在地上。片刻之后，一条粘滑的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刘喜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眼前这条浑身雪白的小白狗。
看着刘喜如同恍如隔世的样子，归不归难得在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庄重地笑了一下，对着刘喜说道：“殿下，后面的路走好了便是无穷无尽，不过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刘喜对着归不归、吴勉和小任叁的方向深施一礼之后，说道：“归先生，殿下二字不要再提了。今日淮南王一死，只有一个庶人刘喜还活在人世上。长生之路漫漫，几位先生不嫌弃的话，学生刘喜愿在几位先生身前学法修道。”
如同老神仙附体一般的归不归笑了一下，看了刘喜一眼之后，说道：“长生北非不死，和我们几人同行也非你的幸事。你的路还是自己走吧，不过刘喜做惯了殿下，突然让你做一名庶人恐怕也是无从下手。我给你选了一个同伴，起码有他在，庶人刘喜吃不了大亏。好了，傻儿子，把那个小娃娃带出来吧。”
归不归的话音落时，那个黑铁塔一般的百无求揪着一个同样白头发的男人从房子后面走了出来。“大个子，你松松手，小川我自己会走。脚离地了……轻点，我这也是肉做的……”
这人正是当初来刺杀刘喜未遂，最后被吴勉、归不归塞下长生不老药之后变成白头发的孙小川。几天之前，百无求在草庐附近抓到他。当时这人正鬼鬼祟祟的向草庐这边窥视，被归不归两句话一吓唬边说出来了实情。
原来这孙小川当年离开了淮南王府之后，一直对自己变成长生不老之身的事情半信半疑。后来托关系找了高人给他查看身体，证实了孙小川已经成了长生不老活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个结果不止孙小川，就连那位高人都惊愕不已。当下向这个半大小子询问是如何变成长生不老之身的，孙小川也没敢说实话，编了一个自己失足摔下荒山，在悬崖底下吃了一个不知名的野果，然后糊里糊涂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高人听说之后，竟然花了大价钱让孙小川在绢帛上画了悬崖的地图和果子的形状。这个时候孙小川便知道了自己咽下去那颗药丸的分量，当下他便开始打起了这种药丸的主意。自己瞎编的地图都能卖出去大价钱，如果真的有一颗长生不老药那还了得？起码也够自己三五百年的花销了。
当初他是在淮南王府吃的药丸，自己只是一个行刺的刺客，只要都能分上一颗，那淮南王府里面还指不定有多少。当下孙小川开始托门子想要混进会暗暗王府，不过这哥们儿也是没打听清楚。托的是招府中内侍的关系，最后脱了裤子看见大夫手里的小刀，一个劲对着他那话儿比量。这时孙小川才反应过味来，最后一刻提上了裤子落荒而逃。
这次之后，他便打消了混进淮南王府的打算。当初自己可以混过王府行刺，这次也可以再次混进去一次，反正药丸自己也吃过见过，就不信再找不出来。
不过孙小川也是命运不济，这个时候刘喜已经有了举兵造反的念头。府里府外重兵把守，凭着孙小川这边道行试了几次都没敢真的混进去。不过他铁了心的打着长生不老药的主意，仗着自己长生不死的体制，彻底在淮南王府附近耗下去了。
孙小川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几年，为了维持生计还在王府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招揽客人的时候还学会了说书的好口才，在整个寿春城中，一提到茶馆说书的孙掌柜，可谓是无人不晓。
几天之前，孙小川突然发现一直深居简出的刘喜突然出离了王府。当是孙掌柜便在后面紧紧跟随，看到淮南王散了众人，自己一步一叩首的上了望天山。孙小川马上便‘明白’了刘喜此次之行的用意，他是上山继续来求长生不老药的。想到现在战时吃紧，这位淮南王八成是怂了，打算进贡长生不老药来换的自己活命。
想到这里，孙小川便混过了山下的守卫，自己远远的跟在淮南王的身后。刘喜在草庐外面跪着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暗暗的观察。最后认出来从草庐里面走出来的老东西正是当初灌了自己药丸的人，这样一来完全验证了孙小川的想法。当下他不去打淮南王的注意了，等到草庐里面这几人一松懈的时候，自己偷出来俩葫芦一百来颗药丸，那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长生不老之后的花销了。
只不过孙小川还不知道，自打他上山之后，便有一只妖物已经盯上了他。
刘喜认得这个白头发的孙小川，苦笑之间已经明白了归不归的意思。当下笑着说道：“既然归先生已经安排好了，弟子便依照先生的安排。后面弟子便和这位孙先生一起闯荡天下了。”
这个时候，孙小川挣脱了百无求，几步到了刘喜的身边，抱着这位昔日淮南王的肩膀，说道：“把这哥们儿交给小川，老神仙你们就放心吧。小川我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够义气。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也做过。”
“你自己的说的，自己要记住啊。”归不归笑眯眯的看着孙小川一眼之后，继续说道：“记得我们的约定，过期不侯不补。好了，带着你哥们儿走吧……”
“那么咱们一年之后再见了。”说话的时候，孙小川已经拉着刘喜向王府外面走去。虽然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不过在吴勉的术法之下，没人能看见这两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一边走，孙小川一边对着刘喜白活儿：“咱们今天就算是开始闯荡天下了，出来混名头一定要够响。从今天起，你也别叫我孙小川了，叫我广仁。我叫你广义，是，师弟，你先叫我一声师兄熟悉熟悉……”
第414章 鬼门关开
看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背影，小任叁皱了皱眉头，对着归不归说道：“老不死的，你说刘喜不会被这个孙小川骗了吧？他当了二三十年的淮南王，那个孙小川可是当了一辈子的骗子……”
“你是第一天认识的刘喜吗？还是你见过有谁骗过他？”归不归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回头冲着吴勉说道：“只要陪刘喜玩耍一年，就有十块金饼可拿。不是老人家我假客气，这样的好事我老人家都想去干。不过你真的有那么多的家底吗？”
“够他们吃一两百年的。”吴勉回答了一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过几年的寝室，最后继续说道：“这两个人在一起，用不了几年就看不上那十块金饼了。也许那一天我们几个走个辈子，还需要他们俩接济一下。”
“他们俩？小爷叔，不是我们孙子辈说你，你这个笑话没走脑子吧？”一旁的百无求忍不住开口继续说道：“你看看那个叫做孙小川的，从头到脚有没有一点靠谱的地方？那个什么刘喜的给他买了可能还要帮着他数钱。”
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归不归正好回到了草庐当中。他也不回头再看身后的淮南王，伸手从背后将草庐的大门关上。就在这扇门关上的一刹那，小任叁红着眼睛看了看还痴痴跪在地上的刘喜，跺了跺脚之后，身子钻进了地下。只留下了一个淮南王刘喜痴痴的跪在原地。
半晌之后，刘喜身后内饰总管睁开了眼睛。缓了片刻之后，猛的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的场景，当下强挣扎起身。看到了淮南王好端端躺在地上之后，这才长出了口气，老泪横流的对着自己的竹子说道：“殿下，不要在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喜已经失神的站了起来。他的目光呆滞看也不看内侍总管，直挺挺的向着山下走去。淮南王的举动吓了总管一跳，当下他急忙搀扶住了自己的主人，主仆二人失魂一样的下了这座望天山。
草庐当中，吴勉和归不归、任叁三人相对而视。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都透着一股伤感的气息。
就在这个时候，被归不归支出去的百无求在草庐外面大声吼叫了起来：“小爷叔，你们出来看看，这个人认识吗？看着可是和你有点像啊……”
小任叁把门打开，就见百无求手里提着一个白头发的年轻男人，看到门开之后，继续说道：“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可不像什么好人……”
第411章 城破之日
寿春城的淮南王王府之中，淮南王刘喜被众人搀扶着在议事厅中坐下。喝了两碗蜜水之后，才算都是缓了过来。同坐的谋士看到淮南王的神态，已经猜到此次山上之行颇为不顺。当下，一位谋士向刘喜进言道：“殿下，现在两军胶着，胜负未分并未分明。燕劫先生还在军前效力，是不是请他回来。他是吴、归两位先生的长辈，看在燕劫先生的面子上，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转机……”刘喜有些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在内侍的服侍之下吃了两口肉羹，这才多少有了一些精神。随后对着众谋士摆了摆手，说道：“事情并非大家所想的那么严重，现在两位先生出外访友未归。几日之后本王再上望天山，看在往日的师徒和供奉情分之上，淮南国必定能得两位先生得庇佑。大家跟着本王受累了，国相留下给本王讲解这两天的军前战报，其余的人都可以退下了。”
看着众人都退下之后，国相这才对着淮南王说道：“殿下，这两日汉军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不过我军已无后备之军补充。继续胶着下去的话，战事早晚对我军不利。臣有一计，趁着汉军的主力都在我淮南国。倒不如联合匈奴的伊稚斜单于和南越国……”
说到这里的时候，国相收住了嘴巴。眼睛看着淮南王刘喜的反应，根据他的反应看看是不是说出来后面的话。刘喜听到国相说了一半便住了口，当下抬头看了国相一眼，说道：“欲言又止，国相大人，想让本王去猜你后面的话吗？”
看到淮南王并没有发作的意思，国相当下对着刘喜行了个半礼，随后低头继续说道：“殿下，现在朝廷京城空虚。趁着这个时候和匈奴、南越合兵，只要须以河套、越前等地割让。到时……”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一阵宝剑出鞘的声音。就在国相抬头的时候，就见淮南王已经手握宝剑对着他劈了下来。一道寒光闪过之后，宝剑正中国相的脑袋。不过这个时候的刘喜已经没有余力将他的脑袋砍落下来，宝剑卡在国相的脑袋里，跟着死尸一起栽倒在地。
国相被杀的同时，议事厅外正好走进来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来人正是刘喜的王太子刘迁，这个十来岁的孩子颇有其父少年之风。见国相被杀之后马上关了议事厅的大门，随后扶着自己的父亲坐好。又让亲身内侍趁着夜色悄悄将国相的尸体埋在了王府的花园里，叮嘱今晚的事情不要和人说，两军交战之间杀了国相怕会影响军中主将。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刘迁才回来向自己的父王回禀。听了自己王太子的话之后，刘喜冲着国相倒地的地方冷笑了一下，最后对着自己的儿子说道：“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剑斩杀了国相？”
“父王诛杀国相，必有父王的理由。”刘迁将一件大氅披在刘喜的身上之后，继续说道：“不过最近几日，国相的府中经常有一些匈奴、南越的人频繁出入，相比国相的死和他的言行脱不了干系。”
刘喜指着国相倒地的位置说道：“此贼想要借匈奴、南越之兵，我与刘彻只是刘氏汉家的内争。引来外族之兵就是颠覆天下的大乱，与虎谋皮、火中取栗这样的话竟然能从我淮南国国相的嘴里说出来，当初我也是瞎了眼，重用了这样的奸贼！”
“儿臣明白了，国相之死乃是咎由自取。”刘迁端起盛满肉羹的饭碗，侍候自己的父亲吃了两口之后，又继续说道：“而且现在两军胜负尚未分明，他这话也算是扰乱军心……”
“胜负尚未分明？”没等自己的王太子说完，刘喜苦笑了一声，让刘迁坐在自己的面前，随后继续对着他说道：“我淮南国集结全国的兵马，也不过就是朝廷的十分之一。我军胜只有趁其不备之时突然出击，在诸王友军的配合之下直捣京城才有胜算。”
说到这里，刘喜动了痰气连连咳嗽了几声，接过来刘迁递过来的蜜水喝了几口之后才算压住了痰意。随后继续说道：“这些年淮南国大兴徭役并非我的本意，是想用我淮南国吸引朝廷的注意，让其他诸王友军暗自发展他们的势力。自打吴王刘濞等人谋反未遂之后，朝廷已经压得诸王透不过气来。没有一个诸侯王吸引朝廷的注意，其他诸王根本不敢发展本国的实力。本来朝廷攻打我淮南国之时，正是他们起兵的最好时机。趁着京城空虚，几路诸王正好起兵直捣京城。可惜，那些人的胆略实在太小了……现在看似淮南和朝廷两军胶着，其实是汉军在等待他们的援军到来。到时候几路兵马一回合。最迟五日大军就要逼到我寿春城下了……”
听了自己父王的话之后，王太子的脸上便变了颜色。本来他已经算到了战局不妙，谁能想到会坏到这种地步。当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对着淮南王说道：“那么就没有转机了吗？”
“多年之前还算是有一股助力，不过现在助力自身难保，也顾不上我们一个小小的淮南国。”刘喜微微的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本来此次望天山之行，我还奢望归、吴两位先生可以偷袭汉军大营。斩杀汉军的主将，趁着大乱的时候，我淮南军可以攻破大营，避开那几路的援军，直捣长安。可惜两位先生本来就是方外之人，又这么会为这尘世间的琐事伤神？”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喜爱怜的看了看自己还没有成年的儿子。长长的出了口气之后，他继续说道：“现在只希望两位先生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之上，在城破之日能保你们母子的周全……”
和淮南王预想的几乎一模一样，三日之后朝廷的五路援军赶到战场。本来已经疲惫不堪的淮南国一触即溃，随后淮南国辖下的城池一个一个的丢失，又过了五日。朝廷的二十万人马兵临寿春城下。
不过细节上，和刘喜预想的还是有些不太一样。寿春城坚守七天之后城破，城破之日王太子刘迁正在城门督战。一支飞箭射穿了刘迁的喉咙，看到王太子身死之后，坚守城门的官兵无心守城，片刻之后城门被汉军攻破。
听到了城门以破王太子战死的消息之后，淮南王后当场投井身亡。刘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时候王府之中众人都在逃亡，也没有还能想到他这位淮南王。
看着已经空空荡荡的淮南王府，刘喜惨笑了一声，随后摇摇晃晃的在淮南王府游荡起来。这时外面的喊杀声震天，看来转眼之间汉军便会杀到这里。不知不觉之间，刘喜走到了自己大婚之前的寝室旁，旁边就是当初吴勉、归不归和小任叁的寝室。霎那间，自己儿时与他们三人相遇的点点滴滴都想了起来。一瞬间，淮南王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去。
这时候，外面响起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刘喜明白这是汉军闯进自己的王府之中。当下他快走了几步，向着当初吴勉三人的寝室走去。这里还保持着当初三人没走时的样子，不过这个时候刘喜已经没有心思缅怀。当下，他抓起来一条被单搭在了房梁之上……
就在刘喜颤颤巍巍将被单系上死结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就要走了吗？”
第412章 一人得道
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看过去，就见那个一身白的吴勉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手里抱着一条杂毛的小奶狗。小家伙正在舔这个白发男人的手指头，舔几下抬头看看吴勉，看到没有理它之后便继续的舔个不停。
看到了这个男人之后，刘喜的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擦了擦泪眼之后，它对着吴勉说道：“先生是来送我的吗？想不到这一世送我最后一程的人会是先生你，有劳了……”
“怎么说也是吃了你几年的饭，最后回来看看饭东也是应该的。”吴勉还是保持着他一贯的腔调，笑了一声之后，他指着刘喜手中的绳子，继续说道：“下不了手吗？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救人我不怎么拿手，杀人可是在行……”
吴勉说话的时候，外面庭院里面已经响起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响起来一个粗声粗气男人的声音：“搜！能藏人的地方都要仔细的搜！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把罪王刘喜搜出来……”
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至近的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寝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群汉军军士手握刀枪冲了进来。这些人破门而入的一瞬间，刘喜的眼睛便无奈的闭上了。本来已经自己了断就算了，想不到最后还是要躲不开被凌辱的下场。
不过这些人进来之后，好像没有看到刘喜和吴勉一样，在里面乱翻了一阵，将一些值钱的饰物塞进自己的衣服里便一哄而散。这拨人出去之后不久，这个房间便人来人往。不过这些人都好像看不见屋子里面的两个大活人一样，开始的几波人还能在这里翻找一下淮南王的下落，后面的汉军就是直接奔着财物去的。来来回回几波人走后，连刘喜挂在房梁上的床单都被人扯下来带走了。
“他们看不见我们吗？”第一波军士还在翻找淮南王下落的时候，刘喜叹了口气之后，对吴勉继续说道：“吴勉先生，您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没有的话，我就在先走一步了。这一世辜负您和归先生太多，您是长生不老之身，下一世有缘再见的话，我在向您赔罪。”说话的时候，刘喜就将把自己的脑袋往床单拧的绳子里面套。
“想死的话有一百种办法，你非要挑选死相这么难看的一种……”吴勉讥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自缢身亡的舌头会吐出来半尺长，整个脑袋会憋城绛紫色。见过天竺传来的昆仑紫瓜（茄子）吗？就是那个颜色。运气不好的好，你脸上的毛孔都会渗血。你的首级砍下来送到长安被百官传阅，这就是那个少年成名的淮南王刘喜吗？真是丢了你们刘氏王族的脸。”
刘喜苦笑了一声之后，对着吴勉说道：“难得先生替我想的这么周全，不过现在再去找鸩酒也晚了一点吧。人都死了还在乎什么仪容？死后万事休，先生有缘来世再见……”
就在刘喜再次将脖子伸进绳套里面的时候，吴勉看着他的动作，说道：“下世的事情下一世在说，先把这一世的事情做完。”说话的时候，这个白头发的男人从怀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黑色药丸抛给了刘喜。最后继续说道：“这个是在你的密室里面找到的，本来以为你会随身携带。你不是要鸩酒吗？就把这个当作鸩酒来用。”
当初归不归曾经断言，刘喜的体制虽然可以消受这颗长生不老药。不过有九成的几率吃完之后立即毙命。如若不是这样，当年刘喜吃药之后变成乘胜不老的体制，现在可能就是另外的一幅光景了。
接住了这颗药丸之后，刘喜愣了一下。不过转眼间便明白了吴勉的用意：“先生要保我的周全？不过如果我的身体受不了这丹药的药力而暴亡，呢？”
“生死之间连脑力都退化了，那和你把脑袋吊在房梁上有什么区别吗？”吴勉讥笑的看着刘喜，随后对着他说道：“吃了这颗药，你有一成的机会活下来。运气不好也算是了却你一死都心愿，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再坏也不过一死，还能怎么样？”
说完这句话之后，吴勉已经转身向着寝室外面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说道：“把命交给老天吧，或生或死都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了。我在外面等你，一个时辰你还不出来的话，我就当作这一关你没有过去……”
说话的时候，吴勉已经走出了寝室，临走之前，他抱着的小奶狗叫了一声，挣脱了吴勉跳了下去，最后溜溜达达的走到了刘喜的身边，不停的用头去蹭那位淮南王的裤脚。
吴勉没有将小狗抱出来的意思，出来之后，他抬手在对着身后这间寝室比划了一下，寝室还是依然树立在这里，只是来来往往的汉军再没有往里面闯。在他们的眼里，这座寝室和假山、大树没有什么区别。
寝室外面站着归不归和小任叁，两个人坐在他们多年前经常坐的石桌前。和刚才吴勉在寝室里面的情形一样，满院子全窜的汉军就是看不到这一老一小，甚至都没有人向他们俩这边走过来的意思。
看到了吴勉从寝室里面走出来之后，归不归迎着吴勉的方向嘿嘿的笑了一下，说道：“看不出来你的幻术有点意思啊，现在就是一般的修士都看不出来破绽。”
“不用你来夸我，我的幻术什么样子自己知道。起码那个叫做左慈的就高出我不止一星半点……”吴勉白了归不归一眼之后，在两个人的中间坐下。随后对着两个人说道：“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他的运气了。”
吴勉的话刚刚说完，小任叁便忍不住说道：“我哥们儿真的只有一成的活路吗？老不死的，你的鬼主意最多，你帮着刘喜想想办法。怎么说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不能见死不救吧。”
归不归叹了口气之后，对着小任叁：“路是他自己选的，如果刘喜不是这么急功近利。现在还是一方的诸侯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然选错了一条死路，那就怨不得别人了。不过他还有一线生机能够长生不老，你知道有多少修士、方士求了几辈子着一线长生不老的机会？”
说到这里，归不归将目光集中在了吴勉的身上。说道：“不过老人家我没有想到，你会去亲自和刘喜交底。本来以为你会麻烦我老人家去的……”
没等归不归说完，吴勉已经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我怕你胡说八道吓到他，最后刘喜宁可自缢而死都不会去吃……”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到寝室里面传来吴勉的一声惨叫。吴勉、归不归和任叁同时将目光对准了寝室的方向，开始了……
这一声之后，接下来从寝室当中穿出来的惨叫声就没有断过。这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听的小任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家伙盯着寝室的方向，嘴里时不时的对着吴勉和归不归二人说道：“没事吧……他能撑住吗……这声音越来越弱，你们用不用进去看看他？”
“没有声音了，我们才能进去看他。”纠正了小任叁的错误之后，归不过低头看了看地上太阳照射在树上的影子，顿了一下之后，说道：“差不多了，等一下就看这扇门是谁打开的了。”
归不归这句话说完之后，三个人都不没有再说话，三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远处寝室的那扇门。又过了一刻钟之后，惨叫声中终于停住。片刻之后，寝室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白头发的刘喜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是那只杂毛小奶狗，不过这个时候，小狗身上的毛发已经变得雪白……
第413章 搭档
“一成的几率也被你撞上了，我说什么来着，老天爷不长眼吧？”吴勉看了一眼白头发的刘喜之后，目光又转到了他怀抱着的小白狗身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买一送一，你赚到了……”
刚才吴勉走出了房间之后，刘喜就一直看着手里的长生不老药发呆。当年得到这颗长生不老药的情景又再次回忆了起来，不过很快他的思绪又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勾了回来。
也罢！左右不过一死，就像刚才吴勉说的那样，现在起码还有一成长生不老的机会。最后刘喜将那颗长生不老药放进了嘴里，不过接连的吞咽了几次，由于他口干舌燥药丸始终吞咽不得。
最后无奈之下，刘喜只能用牙咬碎之后再行吞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药丸放在他的密室当中年深日久，竟然风干坚硬的好像石子一样。最后在刘喜用力咀嚼之下，有大米粒大小的药丸渣子被迸飞出去，正巧落在了那只小奶狗的身边。
小家伙看到是从刘喜嘴里出来的东西，只是闻了一下之后，便马上将药渣舔进了嘴里，片刻之后小家伙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刘喜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看着口鼻处窜血的小狗仿佛看到了片刻之后自己服药之后的样子。将药丸嚼碎之后咽下去的一瞬间，刘喜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想不到最后陪着我走完最后一程的会是一只畜生……
经过了如同死后重生的痛苦之后，刘喜全身脱力的晕倒在地上。片刻之后，一条粘滑的舌头在他脸上舔来舔去，刘喜醒来的时候便看见眼前这条浑身雪白的小白狗。
看着刘喜如同恍如隔世的样子，归不归难得在都是自己人的时候庄重地笑了一下，对着刘喜说道：“殿下，后面的路走好了便是无穷无尽，不过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刘喜对着归不归、吴勉和小任叁的方向深施一礼之后，说道：“归先生，殿下二字不要再提了。今日淮南王一死，只有一个庶人刘喜还活在人世上。长生之路漫漫，几位先生不嫌弃的话，学生刘喜愿在几位先生身前学法修道。”
如同老神仙附体一般的归不归笑了一下，看了刘喜一眼之后，说道：“长生北非不死，和我们几人同行也非你的幸事。你的路还是自己走吧，不过刘喜做惯了殿下，突然让你做一名庶人恐怕也是无从下手。我给你选了一个同伴，起码有他在，庶人刘喜吃不了大亏。好了，傻儿子，把那个小娃娃带出来吧。”
归不归的话音落时，那个黑铁塔一般的百无求揪着一个同样白头发的男人从房子后面走了出来。“大个子，你松松手，小川我自己会走。脚离地了……轻点，我这也是肉做的……”
这人正是当初来刺杀刘喜未遂，最后被吴勉、归不归塞下长生不老药之后变成白头发的孙小川。几天之前，百无求在草庐附近抓到他。当时这人正鬼鬼祟祟的向草庐这边窥视，被归不归两句话一吓唬边说出来了实情。
原来这孙小川当年离开了淮南王府之后，一直对自己变成长生不老之身的事情半信半疑。后来托关系找了高人给他查看身体，证实了孙小川已经成了长生不老活神仙一般的人物。
这个结果不止孙小川，就连那位高人都惊愕不已。当下向这个半大小子询问是如何变成长生不老之身的，孙小川也没敢说实话，编了一个自己失足摔下荒山，在悬崖底下吃了一个不知名的野果，然后糊里糊涂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高人听说之后，竟然花了大价钱让孙小川在绢帛上画了悬崖的地图和果子的形状。这个时候孙小川便知道了自己咽下去那颗药丸的分量，当下他便开始打起了这种药丸的主意。自己瞎编的地图都能卖出去大价钱，如果真的有一颗长生不老药那还了得？起码也够自己三五百年的花销了。
当初他是在淮南王府吃的药丸，自己只是一个行刺的刺客，只要都能分上一颗，那淮南王府里面还指不定有多少。当下孙小川开始托门子想要混进会暗暗王府，不过这哥们儿也是没打听清楚。托的是招府中内侍的关系，最后脱了裤子看见大夫手里的小刀，一个劲对着他那话儿比量。这时孙小川才反应过味来，最后一刻提上了裤子落荒而逃。
这次之后，他便打消了混进淮南王府的打算。当初自己可以混过王府行刺，这次也可以再次混进去一次，反正药丸自己也吃过见过，就不信再找不出来。
不过孙小川也是命运不济，这个时候刘喜已经有了举兵造反的念头。府里府外重兵把守，凭着孙小川这边道行试了几次都没敢真的混进去。不过他铁了心的打着长生不老药的主意，仗着自己长生不死的体制，彻底在淮南王府附近耗下去了。
孙小川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几年，为了维持生计还在王府附近开了一家小小的茶馆。招揽客人的时候还学会了说书的好口才，在整个寿春城中，一提到茶馆说书的孙掌柜，可谓是无人不晓。
几天之前，孙小川突然发现一直深居简出的刘喜突然出离了王府。当是孙掌柜便在后面紧紧跟随，看到淮南王散了众人，自己一步一叩首的上了望天山。孙小川马上便‘明白’了刘喜此次之行的用意，他是上山继续来求长生不老药的。想到现在战时吃紧，这位淮南王八成是怂了，打算进贡长生不老药来换的自己活命。
想到这里，孙小川便混过了山下的守卫，自己远远的跟在淮南王的身后。刘喜在草庐外面跪着的时候，他就在附近暗暗的观察。最后认出来从草庐里面走出来的老东西正是当初灌了自己药丸的人，这样一来完全验证了孙小川的想法。当下他不去打淮南王的注意了，等到草庐里面这几人一松懈的时候，自己偷出来俩葫芦一百来颗药丸，那样一来，就不用担心自己长生不老之后的花销了。
只不过孙小川还不知道，自打他上山之后，便有一只妖物已经盯上了他。
刘喜认得这个白头发的孙小川，苦笑之间已经明白了归不归的意思。当下笑着说道：“既然归先生已经安排好了，弟子便依照先生的安排。后面弟子便和这位孙先生一起闯荡天下了。”
这个时候，孙小川挣脱了百无求，几步到了刘喜的身边，抱着这位昔日淮南王的肩膀，说道：“把这哥们儿交给小川，老神仙你们就放心吧。小川我别的长处没有，就是够义气。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事情也做过。”
“你自己的说的，自己要记住啊。”归不归笑眯眯的看着孙小川一眼之后，继续说道：“记得我们的约定，过期不侯不补。好了，带着你哥们儿走吧……”
“那么咱们一年之后再见了。”说话的时候，孙小川已经拉着刘喜向王府外面走去。虽然这里还是人来人往的，不过在吴勉的术法之下，没人能看见这两个人的身影。
两个人一边走，孙小川一边对着刘喜白活儿：“咱们今天就算是开始闯荡天下了，出来混名头一定要够响。从今天起，你也别叫我孙小川了，叫我广仁。我叫你广义，是，师弟，你先叫我一声师兄熟悉熟悉……”
第414章 鬼门关开
看着两个人勾肩搭背的背影，小任叁皱了皱眉头，对着归不归说道：“老不死的，你说刘喜不会被这个孙小川骗了吧？他当了二三十年的淮南王，那个孙小川可是当了一辈子的骗子……”
“你是第一天认识的刘喜吗？还是你见过有谁骗过他？”归不归古怪的笑了一下之后，回头冲着吴勉说道：“只要陪刘喜玩耍一年，就有十块金饼可拿。不是老人家我假客气，这样的好事我老人家都想去干。不过你真的有那么多的家底吗？”
“够他们吃一两百年的。”吴勉回答了一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过几年的寝室，最后继续说道：“这两个人在一起，用不了几年就看不上那十块金饼了。也许那一天我们几个走个辈子，还需要他们俩接济一下。”
“他们俩？小爷叔，不是我们孙子辈说你，你这个笑话没走脑子吧？”一旁的百无求忍不住开口继续说道：“你看看那个叫做孙小川的，从头到脚有没有一点靠谱的地方？那个什么刘喜的给他买了可能还要帮着他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