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洗白手札_分卷阅读_24
  苏珞甜甜地笑:“谢谢阿姊!”
  “谢什么。”苏虞也笑了笑。
  这葡萄剥了七八上十个, 太后的銮驾至了。
  “太后驾到!”
  苏虞拿帕子擦了擦手,起身跟着众人俯身下拜。
  “恭迎皇太后, 恭祝皇太后千秋万岁, 福寿绵长!”
  “平身。”
  苏虞抬头看了一眼, 高台上的张太后慈眉善目,一派祥和, 多年的深宫生活倒也养出几分威仪来。张太后旁边陪着的是当今四公主秦湘,苏虞记得四公主比她小一岁,还未及笄,是太后侄女张淑妃所出, 张淑妃早逝,自幼由张太后抚养长大。
  酉时已至, 寿宴正式开始, 歌舞上演。第一曲《霓裳》上演了一半, 赵皇后姗姗来迟, 向太后告了罪后入座。
  底下众人心里头都疑惑, 太后的寿宴,沉疴难起的皇后都来了,怎么陛下还未至?
  苏虞剥了一个葡萄送入口中。她自是知道嘉元帝为何迟了太后的寿宴,他是被边关八百里加急军报在御书房给绊住了脚。
  高台之上,秦湘摇头叹气:“这歌舞真的是半点新意也无,年年都是这些,翻来覆去地,也没点新花样。”
  张太后在一旁笑:“湘湘不是才拜师学了舞吗,湘湘给皇祖母露一手?”
  秦湘垂头丧气道:“皇祖母您可别提了,孙女学得太晚,骨头都硬了,天天被师父训。”
  “哪个师父敢训我的宝贝孙女儿?”
  秦湘瘪着嘴道:“师父嘴上没说,心里定是嫌我愚钝,学了两三个月了,连支完整的舞都跳不出来。”
  张太后喝口茶,道:“学不好便不受那个罪了,我大梁的公主也用不着去学这些,等你明年及笄了,皇祖母便给你物色一个好驸马,养尊处优一辈子便是。”
  秦湘转了转眼珠子:“师父说她以前的一个徒弟,资质绝佳,甚至还能将舞蹈与剑术融会贯通,只可惜她志不在此,舞剑也只是陶冶情操。”
  张太后放下茶杯:“是吗?你师父可有说过她姓甚名谁?”
  秦湘一字一句道:“宁国公府苏三娘。”
  ……
  太后派人召见苏虞的时候,她半点也不惊讶,早就等着这一出呢。秦湘自己不好好学舞,师父提那一嘴儿,反倒嫉恨上她了。
  苏虞给身后的蝉衣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拿上红木匣子,二人一前一后跟着小宦官走至高台。
  至近前,苏虞俯身下拜:“太后金安,恭祝太后长寿千岁。”
  “平身。”
  苏虞站起身,静等太后发话。
  张太后不急不缓道:“听湘湘说你舞艺甚佳,还懂舞剑,不知今儿可否得见?”
  苏虞再次伏地:“民女惶恐,民女虽通些舞艺,却疏于练习,且前些日子大病一场,如今已撑不住一整支舞了。万望皇太后恕罪。”
  秦湘瞪眼。
  苏虞可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去跳那劳什子的舞,引得刚至的嘉元帝以为她不过一舞姬,直接把她纳入了后宫。
  张太后轻笑一声:“我倒也想起来了,你病一场阖宫都有所耳闻。”
  苏虞敛眸。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皇帝御用的医正诊病的。
  “若太后不嫌弃,民女愿为太后写一幅‘寿’字,恭祝太后千秋。”苏虞道。
  张太后瞥了眼一旁俯首低眉的小宦官,那宦官立马清嗓,脆声道:“笔墨伺候!”
  不一会儿,宦官们便搬上来一张小桌案,宫女们摆好笔墨纸砚。
  苏虞上前取笔,蘸墨,落笔,横撇竖钩点,一气呵成一个行楷“寿”字便跃然纸上,大气又不失秀气,潇洒又不失规正。她这些日子练了这许久的字可不是白练的。
  宫女们将写好的字送上去给太后观瞻,秦湘在一旁撇了撇嘴。
  张太后瞧了半晌,末了道:“好字!”
  一旁有懂行的道:“瞧着竟有几分‘书圣’王羲之的风骨。”
  “民女书法丹青皆由母亲所教,母亲当年临摹的正是王右军大人的字。承蒙太后欣赏,民女不胜欣喜。”苏虞叩谢。
  秦湘不高兴了,开始挑刺儿:“皇祖母七十大寿,你的寿礼就是这么一张自个儿写的字?”
  苏虞接话:“自然不是。”
  她转头接过蝉衣手里的红木匣子,将之递给小宦官示意他呈上去,接着道:“民女偶闻太后礼佛,便抄了几卷佛经送给太后作为寿礼,聊表心意。”
  宦官捧着匣子走至高台,在张太后的示意下打开匣子,里头是满满一匣子手抄的佛经。张太后拿了一卷出来翻看。字迹清秀工整,倒比她宫里的那几卷皇帝特意搜罗来的瞧着还赏心悦目些。
  张太后把佛经放回匣子,嘴角轻勾:“你有心了。”
  苏虞俯首:“太后喜欢便好。”
  “下去吧。”
  “是。”苏虞做恭敬状退下,眼角余光里察觉到赵皇后正盯着她看。
  她心里冷笑。莫不是把她划进了太子侧妃的备选人?她可不会与人为妾,更何况是太子那个纨绔。也就只有苏瑶会做着嫁给他熬成太子妃,乃至成为皇后凤临天下的美梦。他秦洋自己的储君之位都坐不稳当。
  苏虞退下来坐定,一面剥葡萄一面不动声色地目光掠过席上一众人等。
  上首病气沉沉的赵皇后,紧接着便是崔贵妃,崔画屏身旁是十岁的五皇子楚王秦涣,还有八岁的六公主秦溪,再往后便是一众外命妇。
  对面则是太子打头,太子妃未出席,后面就是晋王秦汜,赵王秦泽。
  那两人正端着酒樽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些什么。
  觥筹交错,倒是尽兴。
  苏虞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她开了个头,后头献寿礼的纷至沓来,各色奇珍异宝惊艳一众人的目光。
  她心里悄悄叹口气,从这里开始,她的人生轨迹就要彻底与前世分道扬镳。
  今儿晚上没有再如前世那般接下四公主挑衅,没有舞那出《十面埋伏》,嘉元帝也就没有由头强行纳她进宫了。
  她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里住了近二十年,当真是再也不想踏足了。
  苏虞心里唏嘘不已。
  当年一步行错,往后便是步步错。如今从头来过,这一步之差就这般被她掰回正轨。
  殿中央,工部尚书王大人的足金观音像正被两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张太后正赏评着,嘉元帝终于姗姗来迟。
  “诸位爱卿,适才边关传来急报,突厥人大肆进攻雍凉等地,边关告急。”
  嘉元帝说着顿了下,又接着道:“好在英国公骁勇善战,第一回合我们大梁胜了。”
  苏虞遥遥望见父亲苏遒一下子攥紧了酒樽。
  自父亲打下雍凉,嘉元帝便不再让他带兵驻守在那了,近些年边关不太平,突厥成患,父亲请命前往边关,嘉元帝最后还是派了英国公卫戍去了边关。
  苏遒忍耐良久,最终还是起身走至大殿中央跪伏下去:“臣请命襄助英国公守卫边关!”
  嘉元帝默了半晌,开口道:“苏爱卿说笑,卫将军才打了胜仗,朕便派你过去岂不是寒了卫将军的心?苏卿快快请起,朕相信卫将军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苏遒默然良久,终是起身回了座位。
  静静观望的苏虞揉烂了一个葡萄。
  可卫戍却没能如嘉元帝所期盼的那样凯旋而归呢,最后到底还是不得已让父亲上了战场。
  可父亲……也没能活着回来。驱逐了异族人,挡不住自己族人的冷箭。
  高台之上,嘉元帝向张太后赔了罪,敬了酒这才落座。他刚落座,歌舞又起,是一出《踏歌》。舞女们摇曳着身姿,轻摆长长的水袖。
  苏虞擦干净手,往舞台瞥了一眼,不想这一眼便定住了。
  那正在台中央敛肩抛袖的,可不正是倚红院的头牌采薇姑娘?
  第31章 匕首与簪
  阵阵清脆的琵琶声里, 苏虞虚拢着拳托起下颌。
  徐采薇恐怕正是这个时候进的宫吧,她是怎么混到教坊里头去的?
  苏虞下意识地往对面亲王所坐之处看,视线里秦汜正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她皱眉, 席上众人喝酒均是浅尝辄止,这人喝这么多酒作甚?
  苏虞收回目光,偏头往高台上看,恰恰捕捉到嘉元帝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 惊艳有之, 讶异有之。
  瞧见美人惊艳合情合理,可嘉元帝看到徐采薇为何会感到讶异?甚至, 那讶异多过了惊艳。
  一舞终了, 苏虞盯着徐采薇退了场。
  转头, 瞥见嘉元帝正对着身旁的总管太监李忠国附耳吩咐着什么。
  苏虞眨眨眼。
  这是要将徐采薇纳入后宫了?
  一个舞姬到底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呢?姿色上佳不是理由,宫里的女人一个赛一个地貌美, 光是美貌绝不足以嘉元帝冒着被言官弹劾的风险迎她入宫。
  苏虞手里又开始揉捏起葡萄,一旁的苏珞叹气阻她,她也恍若未闻。
  蓦地,她回过神来, 四顾之下唤了个小宦官至近前,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宫中趣闻。
  苏虞也知道宫里的事儿多半不能妄议, 她胡扯瞎诌地一会儿问这麟德殿占地多广, 一会儿问御花园有无莲花池, 一会儿又问这宴席上的葡萄是何地上供的。
  活像个第一次进宫见世面, 瞧着哪哪都新奇的小姑娘。
  小宦官低眉顺眼地答话。
  他看着不起眼, 说话倒有条有理,问什么也都答的上来。
  苏虞似是无意中问了句:“适才那些跳舞的舞姬都是教坊里的吧?献完舞便回教坊去了吗?”
  小宦官答:“回苏三娘的话,确都是教坊里的。如今这个时辰应是在偏殿歇着。”
  苏虞轻轻挑眉。
  小宦官补了句:“后头应是还有两场舞曲,舞姬们虽是分批,但今晚应都是候着所有的表演结束再行一同出宫。”
  苏虞点点头:“这样啊。”
  她有点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