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他说，他在一堆呕吐物里昏迷了大半天？
  面对萧音极为好奇的目光，赵涵宇憋着嗓子把实话吞咽进肚子里，怂了一点气势，忽略重点：“我为什么会晕倒在地上？”
  “这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明明……”真假难辨简直快要将赵涵宇给逼疯，“那天咱们俩都说了什么？”
  萧音将准备好的教学计划等拿出来，漫不经心地说：“你说我又丑又穷，不要对你痴心妄想。”
  “不可能！”赵涵宇想也不想，立即反驳。
  虽然他的记忆里只有好像做梦一般的一切，并没有视频里两人交谈的分毫印象，但他知道自己绝不可能说出萧音又丑又穷这种话！
  尤其是说她“丑”。
  怎么可能！
  以为他见到谁都会心跳得那么快吗？
  砰砰砰砰，砰砰砰！
  “那你刚才说你教过我什么道理？”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道理。”
  ……赵涵宇沉默了。
  萧音的口中没有一句实话，他自然一无所得。
  在沉默许久之后，眼瞧着萧音面无表情地看他，赵涵宇终是无奈地坐到了书桌对面。
  见之，萧音立刻道：“看来赵同学是想要开始学习了。那么一个小时五百，现在开始计时。”
  赵涵宇惊：“凭你的水平也能拿五百？”
  萧音笑得非常温柔：“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这笑容明明很甜美，却蓦然让赵涵宇回想起在幻想中被萧音殴打时的冰冷。
  他下意识地肚腹一痛，乖乖进入学习状态。
  而一旦工作起来，少女的认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讲解，举例，练习，设计，测试，评价。一整套流程下来，系统完整，叫赵涵宇充分地在知识的海洋里溺死。
  两个小时之后，萧音道别。
  她笑得真亲切：“如果对我的教学质量感到满意，欢迎加价。”
  一脑子公式的赵涵宇懵懵地站在家门口，目送萧音的背影远去。
  一小时五百是很值得的。唯有一点令他不满意的就是，萧老师的笑容有些阔怕，但他也不敢提意见啊！
  心理阴影严重，一旦萧音笑，赵涵宇就想抖。
  一点一点的，直到再也看不见萧音的背影后，和风拂面，赵涵宇才完全清醒过来。
  莫名的，他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春芽抽起，花香满风里。绿意渐浓，暖阳滋汗生。
  光阴飞速地流逝，直到六月的春末夏至，终于，所有的人都紧张起来。
  除了萧音。
  小半年里，表妹在保证自己学习的同时，竟然贤惠了。
  喝着表妹熬的甜甜的八宝粥，萧音不由得感叹世事无常。
  差不多一年前，表妹还是个会踹门大喊“死猪”的黄毛丫头，而现在，已经变成了会煮粥给表姐喝的贴心小棉袄。
  “笔都买够了，十根，一个不顺你就换！铅笔橡皮、尺子圆规、身份证……”
  听着表妹的絮絮叨叨，萧音道：“九点才开考，你着急什么？”
  华白雪整理用具的动作一顿，转身就对萧音大吼：“才？九点，就！要！开！考！了！只有两个小时了，你能不能紧张起来！”
  刚说贤惠就发飙。
  放下碗，萧音摊手：“年级第一都要紧张，让其他同学可怎么办？”
  华白雪无语地扶住额头。表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要脸的，让她想一想。
  “你速度吃！吃完赶紧走！”
  “这么着急做什么，岂不是辜负了分到本校考试的幸运？”萧音慢条斯理的。
  这把华白雪给急得，真想端起碗往表姐的嘴里灌。
  “早点去，还有多余时间看看书。”
  “腹有诗书气自华。你看我的气质这么华，还需要看书？”
  “姐你够了！”
  就在表妹火气难消的吼叫中，萧音填饱了肚子，拿起用具，奔向高考的考场。
  本以为虽然是在青城中学本校考试，但鉴于同学被安排得七零八落，这两天一定不会遇到认识的，谁料萧音和表妹刚一来到学校附近，就被吓了一跳。
  一群小姑娘拿着自制手幅兴奋激动地冲萧音摇晃，虽然保证不发出呼喊，但依然引得周围一群考生和家长侧目。
  粉丝接机呢？
  “萧姐加油！”“表姐最棒！”“预祝表姐脚踩探花，拳打榜眼！”
  看着那一条条鼓励的话语，萧音呆愣了一下，后忍不住捂住脸，颤抖着身子笑开了花。
  这群丫头，要不是校门口有警察维护治安，她们怕不是要摇晃着这些手幅，送她入考场？
  正当萧音想要上前劝说她们回家时，忽然，发现表妹们盯着她的背后，眼睛瞪得亮晶晶。
  小声惊呼：“啊啊啊，表姐夫也来了！果然是真爱。”
  萧音一扭头，便看到陈皓易同学向自己走来。
  “加油！”站定后，陈皓易想了又想，最后依然只说出口这两个字。
  虽然是加油，可双目之中，满满是对萧音的相信。
  感谢这些好孩子的支持，萧音点头：“好。”
  被众人目送着踏进戒严线，萧音挥挥手远去。
  没走两步，忽然听闻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人气还真高哦。”
  一扭头，赵涵宇。
  辅导了赵涵宇同学三个多月，至今已有半个月未见。事关名声招牌，萧音便主动问道：“考试有没有信心？”
  赵涵宇瞥她：“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我要是还没有信心，我的钱岂不是都喂了狗？”
  前半句找揍，后半句讨打。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混小子都会顶嘴了。
  萧音拧眉，后想了想，今天不宜打，先不要和小孩子计较言语之得。
  正当萧音要向赵涵宇叮嘱几个要点时，感受到一道恶意的目光，抬眼看去，发现竟是个熟悉的人。
  赵涵宇顺着看去，脸色顿阴：“你别理她。”
  “你认识她？”萧音问。
  “不就是你们学校的校花吗？转到我们学校了，还和我一个班。整天无事献殷勤，烦死了。”
  原来是这样。萧音好奇：“你这么烦她，没采取点什么手段？”
  “还不是你警告我，要我做事不要不顾他人？”
  “嗯？”萧音挑眉。回溯结界里说的话，她坚决不承认。
  见萧音一脸不解之色，赵涵宇立刻反应过来，摆摆手，敷衍过去。
  低声嘟囔：“细算起来，要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被你找麻烦，更不会……”丢脸出丑，奇耻大辱。
  萧音只当没听见。
  当初能让赵涵宇起死回生，全靠回溯结界的回溯光阴之效。赵涵宇是在结界里死了，可一旦结界消失，他就能被回溯到结界之初的状态。
  死，是真实的，复活，是现实的。
  让他自己迷糊纠结去吧。
  分别前，萧音往赵涵宇的身上打了一个“静心术”和一个“凝神术”，作为丰厚家教酬劳的报答。
  静心凝神，安心沉稳，发挥出最大的能力，没有问题的。
  顺带着，往校花的身上施加了一个“分神术”和“焦虑术”。能扛过负面buff，便是校花的造化。
  而对于自己，萧音没有施加任何助益。
  如今，她体内元婴小人周边的灵力壳颜色，由最初的深金色变为浅白色，几近透明。这也意味着她的灵力禁锢已经被解除了大半。
  充沛的灵力让她不需任何助益，随时都可保持灵台清明。
  冥冥之中，她有一种预感，时机将至。
  此时，她珍惜当下作为少年时，最本真纯朴的时刻。她是一名考生，她会认认真真，写下每一个答案。
  ……
  一连两日的考试过去后，当每一个考生都像脱了缰的野马要张狂时，萧音迎接的并不是疯玩，而是愈加紧张。
  华白雪对于的表姐早出晚归表示好奇和不解。
  “你整天都在忙什么？”
  拍了拍表妹的头，看着这个小丫头在自己这一年的注视下，越发的水灵动人，萧音的心中不是没有自豪感的。
  也正是因此，才要安排好一切，不好叫这些她在意的人伤心。
  原主的身体本是具尸体，只不过是由于她的到来，才延续了生机。
  然而，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萧音的魂体已经将原主的身体吞没融合。这也意味着，一旦她离开此番世界，“萧音”这个人将不复存在，毫发不留。
  草木尚有情，何况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