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种生命_分卷阅读_4
  护士长耐着性子:“高医生唱许巍的《故乡》,你的节目呢?”
  “错了。”高劲擦了下嘴,动手收拾饭盒,“我没说我唱。”
  “嗯?”护士长不乐意了。
  高劲下巴点了下佟灿灿,“她唱。”
  “我不!”佟灿灿反应极快地拒绝。
  “我弹。”高劲手举在头边,拨了几下指头,然后把保温饭盒推过去,“你现在回去恶补还来得及。”
  周围护士听见高医生要伴奏,期待地哄闹了几声,连于主任也凑起热闹。
  他正笑着要跟顾襄说话,手机响了,接起听完,他对顾襄说:“我这出发时间提前了,这就要走,要不咱们明天继续?”
  “好。”顾襄说。
  “那我先走了,你可以再转转。”
  “一起吧。”顾襄跟上他。
  人走了,小护士们继续聊天。
  佟灿灿慢吞吞地拎起饭盒,凶着眼,恶狠狠地盯着高劲,喉咙压出丧尸一般的吼声。
  高劲扔掉纸巾,戴上眼镜,经过她身边,低头说:“你快成熊猫代言人了,快回去睡一觉。过马路小心,别打瞌睡。”
  佟灿灿泄了气:“哦,拜拜。”
  ***
  天黑的时候,顾襄才在电脑上打出半页内容,她想再多敲几个字,却无从下手。
  褚琴女士的越洋电话刚好打来,顾襄接起。
  “在做什么?”褚琴问。
  “跟你打电话。”
  褚琴:“……”
  褚琴:“跟你奶奶相处的怎么样?”
  顾襄:“她人不错。”
  褚琴:“嗯,她人不坏,但你还是要注意跟她保持距离,免得她什么时候阴了你,你还在帮她数钱。我当年就是太单纯,才被她骗。”
  老生常谈,顾襄并不打断。等母亲说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爸爸欠了高利贷,已经失踪一年半了,这事你知道吗?”
  褚琴:“你叫他爸爸?!”
  顾襄:“不叫爸爸叫什么,叫‘你的前夫’?”
  褚琴:“……”
  褚琴:“他的事情我不清楚,你奶奶并没有跟我说过。是赌博欠的吧?这么多年死性不改,他已经无药可救了,你不用管。”
  顾襄:“嗯。”
  褚琴:“我跟于医生约在明天下午一点,你不要忘了过去。”
  顾襄犹豫了一下,才说:“我今天已经去过了。”
  褚琴:“去过了?那有没有想起什么?”
  顾襄看着电脑屏幕上少得可怜的几行字,回答:“没有,那里一年前重新装修过,很陌生。”
  褚琴叹气:“我也想到了,医院已经建了二十多年,不可能一直保持不变。不过没有医院,还有学校、公园这些,总会留下一些老物件,帮助你恢复记忆。”
  顾襄:“是吗。”
  褚琴听出她的语气,鼓励道:“你不要气馁,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小小的磨砺反而能帮助你进步。再说,一段记忆也可有可无,失忆这半年你过得也很好,比赛照样可以参加,你是最顶尖的,我始终不认为这段记忆能帮助你恢复……”
  “我累了。”顾襄打断她,“我想睡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顾襄走去窗边。
  青东市的夜空也没有星星,傍晚下过一场两分钟的雨,马路半干,救护车呼啸而过,没溅起一点水花。
  她只坐过一回救护车,在去年的十月,据说她摔在了礁石上,昏迷不醒,这个意外太愚蠢。
  等她醒来,她不记得事前,也忘了童年。
  记忆可有可无……
  顾襄拉上窗帘,走回去,阖起笔记电脑。房间陷入黑暗。
  没有指引,黑暗中只能乱撞。
  她总要找到最初的那点光。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我大部分小说开头总有人说看不懂,啊我还是熟悉的我,但这是为什么呢,我这是啥毛病……
  明天继续啦~
  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么么哒
  ☆、04
  第二天上午,顾襄接到电话,坐电梯下楼。
  郭千本提着三个大袋子,在电梯口东张西望。这里有不少“牛皮癣”,撕了贴,贴了撕,还有小孩拿蜡笔画的图案,整面墙千疮百孔。
  他百无聊赖地读着上面的字,听见电梯开门声,他走近几步。
  电梯里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他手上挽着外套,另一边背着一把吉他。
  郭千本挡住了别人的路,赶紧让开。
  又等了一会儿,电梯再次“叮”一声。
  郭千本咧开笑:“老总让我给你送东西来,好像太早了,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顾襄穿着灰黑色居家服,手插在衣服的袋鼠兜里,说:“没有,我已经起了。他让你送什么?”
  “哦,”郭千本提了下袋子,“都是吃的,零食和水果,本来还有过年时候的年货,都在北京没带来,老总说给你留着的,下次带。”
  顾襄莫名其妙,“他特意让你送这些?”
  “呃……”郭千本边想边说,“可能是觉得太久没跟你联系,想联络一下感情……你知道的,你是培训班的活招牌,招生都靠你的广告效……应……”
  他最后一个字放得极轻,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咳咳。”
  顾襄伸手:“给我吧。”
  “很重的。”郭千本试探着,“要不然我帮你拎上去吧,送你到门口。”
  “嗯。”顾襄转身开电梯。
  房子大门依旧打开着。文凤仪听见动静,走到门口,见顾襄带着一个拎着大包小包的男人,赶紧拉开纱门:“香香!”
  郭千本把袋子放到地板上,“呃,奶奶好,我是顾襄的朋友,来给她送点东西。”
  文凤仪笑着说:“是香香的朋友啊,那你进来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杯茶。”
  “不用不用,”郭千本朝后摆了下手,“我还要赶着上班,我就是给她带点东西。”
  顾襄没留人,等对方走了,文凤仪才说:“你应该请他进来喝杯水,我看他都出汗了。”
  顾襄把袋子里的哈密瓜、油桃、莲雾、牛油果一件一件拿出来,说:“他八点半上班,现在堵车高峰期,再不走会迟到。”
  文凤仪笑着摇头,想问什么,见顾襄一副淡定模样,她没有问出口。
  剩下两只袋子里是两大袋核桃和两盒土鸡蛋,还有一堆巧克力和果脯。
  文凤仪看着鸡蛋跟核桃,说道:“他真有意思,送这些。”
  “不是他送的。”顾襄把水果推过去,“你吃吧。”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这是伙食费。”
  文凤仪愣了下,“不用给我伙食费。”
  顾襄把钱放桌上,“拿着吧。”说完,她拿走一包果脯,回了卧室。
  ***
  医院里已经很热闹,病人家属赶着上班前给老人送来早餐,碗筷声、说话声,哭声笑声,统统交织在一起,编成一张大网,随时罩住每一个人。
  高劲回办公室放下吉他,穿上医生袍,开始每天例行的查房。
  瑞华医院是市内第一家设有临终关怀病区的三甲医院,目前收治着二十三名临终病人,之前有人离职,目前算上于主任,这里总共四名医生,人员配置少,工作强度大,医院正在调其他科室的人过来,可惜没人愿意。
  高劲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午休,晚上十点后才回。
  很快又要轮到他值班……
  高劲伸展了一下肩膀,问病床上的老人:“庄秀云,今天感觉怎么样?”
  庄秀云说:“还好,就是嘴巴特别干。”
  又问了几句,对方一一回答了。
  高劲对护士小马说:“每隔两小时给她漱下口,待会儿给她泡杯绿茶,加湿器打开。”
  下一位是肝癌患者,入院至今情绪都十分焦虑,高劲继续开出安定药物让他服用。
  8床的老人已经连续咳嗽了两天,服用了两天的可|待|因都不见成效,高劲想了想,说:“给他用吗|啡吧,四小时一次。”
  查完一圈,最后还剩下一位张姓老人。他是肠癌患者,预后情况不佳,后期伴有并发症肾衰竭,入院时他的预计生存期是四十天,如今已经过了三十天。
  今天他的儿子也在,又是喂汤又是擦嘴,很孝顺。
  他儿子见到高劲,打招呼:“高医生,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今天我特意跟学校请了一天假,晚上也不开滴滴了,就留这儿伺候老爷子。”
  高劲笑笑:“孝心可嘉。”
  忙了一上午,中午又是佟灿灿送饭来。高劲摘下眼镜说:“回去跟你妈说别再送了,到家几步路,明天我回去吃。”
  佟灿灿死气沉沉地:“她现在是不会相信你的。”
  “怎么了,你昨天没睡饱?”高劲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