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_分卷阅读_187
  许灵依又是一怔,扩散的红晕顿停。
  叶裳看着她,眸子和脸色冷如冰封,“就凭你是国丈府的小姐?还是凭你的容貌?还是凭你有些才华的名声?或者是凭你的自以为是?”
  许灵依面色红晕退去,一白,呐呐地看着叶裳,“叶世子……我……”
  叶裳看着她,又冷又怒地道,“不管你是凭什么,我郑重地告诉你,许灵依,你没资格喜欢我。”话落,他沿着苏风暖离开的方向,向前走去。
  许灵依被他话语震的后退了一步,待叶裳走出好几步后,她才回过神来,对着他大声质问,“叶世子说我没资格喜欢你,那么谁有资格喜欢你?”
  叶裳脚步一顿,声音沉且沉地道,“苏风暖。”顿了顿,又重重地道,“天下女子,只有苏风暖。只有她才有资格喜欢我。”
  许灵依踉跄了一步,顿时脸色煞白。
  叶裳继续向前走去。
  许灵依忽然大怒,“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刚刚明白看到你对她的表白发怒……”
  叶裳自然不再答许灵依的话,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踏得有些重。
  千寒看了一眼许灵依,快步追上叶裳,见他一脸沉暗如水,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闭了嘴,安静地跟着他。
  走出了这一片牡丹花海,叶裳四下望去,有三三两两的赏花之人,但独独不见苏风暖的踪影。他驻足片刻,走到一处无人的亭子里,慢慢地坐了下来,靠着石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千寒跟着叶裳进了亭子里,站在一旁,守着他。
  四周有人声,有笑声,有知了声,有秋蝉声。
  过了许久,叶裳睁开眼睛,看向远方,天空飘着一片片的云,他看了片刻,对千寒低声说,“千寒,是我错了吗?”
  千寒抬眼看叶裳,犹豫了一下,问,“世子为什么这么问?”
  叶裳轻声道,“我不该逼她,是不是?”
  千寒想了想,没立即答话。
  叶裳又轻声道,“从小到大,但凡我要什么好东西,她都想尽办法弄给我,她陪着我长大,护着我长大,我习惯了有她,不能没有她。甚至有时候,我都忘了,她也还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只因为她常年在外面跑,见识的世面比我多,比我广,见识的人形形色色,行事处事老成,我便不该觉得,她的心也是老成的,而将这些当做理所当然。对吗?”
  千寒不好作答。
  叶裳又轻声道,“我从来没想过,京中闺阁小姐们学着花样子长大时,伤春悲秋时,动了春心时,她除了下河摸鱼,打猎赛马,学武功外,还在做什么?是否因为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她被迫让自己长大,心智早熟我不知多少。”
  千寒抿了一下唇,依旧没言语。
  叶裳从天空收回视线,看着千寒,“她将你送我时,那时她才几岁?也就是从那时起,她以行动开始了要护我一辈子的誓言?那时,年纪小,我只觉得她可笑而已,谁能护谁一辈子?我爹娘倒是说要护我一世安稳长大呢,还不是扔下我就走了?她比我还小一岁,在我看来就是无稽之谈而已。”
  千寒不语。
  叶裳轻声道,“所以,那些年,我以她不能做到的玩笑心理,百般地刁难让她送给我天下难求的好东西。偏偏她都做到了。”话落,他伸出手掌,轻轻摊开,又握紧,眉目忽然黯然下来,“予取予求到我对她这种地步,亘古至今,也无人能做到?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奢求太多了?真妄想绑她在我身边一辈子?绑了她的人不够,还要绑她的心……她凭什么要受我委屈自己一辈子?是不是?”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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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二章 手下留情
  千寒听到叶裳这样的话,更是无法接话了。===
  叶裳伸手捂住脸,低声说,“比起她做的这两桩错事来,我做的错事更多,明知道她不喜欢见我受伤,我却偏偏总是受伤,为了某种谋术目的,总拿自己作伐。她即便医术高绝,但也怕自己的医术救不了我。我身上有热毒,她生怕因为受伤引发,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我时常为了让她更在乎我,就喜欢看她为我着急动怒的模样,而此不疲……”
  千寒张了张嘴角,又闭上了嘴巴。
  叶裳又低声说,“诚如她所说,每一次,她不管气成什么样,都会轻易地原谅我,而对于她,我盛怒之下,就不让她迈过这个错去……”
  千寒垂下头。
  叶裳又低声说,“如今她说我们这种关系是错误的,千寒,你说,我们这种关系,真的是错误的吗?是不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非要绑着她,将她绑在我身边,绑了她的人,还要绑她的心,让她嫁给我,予取予求,自以为是,不顾她的感受?是不是?”
  千寒又抬起头,看着叶裳。
  叶裳从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受伤到晋王府中毒再到如今为皇上挡掌卧病在床这些日子里,整个人折腾的不是瘦了一点儿半点儿,因为百花宴,苏夫人亲自为他丈量的衣服,但短短时日,穿在身上,依旧有些松垮。
  他这样坐在亭子里,木亭阴影下,他整个人气色颓然,轻轻捂着脸,不停地质疑自己,似乎再坐片刻,就要倒地不起。
  千寒心下担忧,连忙说,“世子,您是真的喜欢苏姑娘不是吗?您不是因为她从小陪着您长大,护着您长大,您习惯了她才喜欢她的,不是吗?”
  叶裳点头,“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到了骨子里,跟旁的无关。”
  千寒又道,“既然您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她这个人,与旁的都无关的话,那您就该真真切切地跟她说。您刚刚自己也说了,苏姑娘比您还小一岁,她即便心智早熟,但也只是看透世情这方面上,对于情之一事,不见得真明白透彻。”
  叶裳慢慢地扯开手,抬眼看着千寒。
  千寒见他盯着他,等着他出主意,他挠挠头,“属下也不懂这个……属下只是觉得您和苏姑娘这些年虽然熟识,但到底是聚少离多,这些年习惯了很多事儿,关系突然转变,您逼迫得紧,她不适应,出了问题,是很正常的……”
  叶裳看着他,微微抿唇,“可是我今日惹怒了她,她要与我断了这关系,我该怎么办?”
  千寒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只道,“属下也不知道……”
  叶裳面色又颓然下来。
  千寒看着他,着实不忍心,低声说,“世子是真的除了苏姑娘谁也不娶?谁也不行吗?”话落,他试探地问,“有没有哪个女子,也许世子您可以一试……”
  叶裳顿时断然地否决,“不可能!”
  千寒住了口。
  叶裳摇头,“天下女子,除了她,我谁也不要,若是不能娶她,不能娶她……”他闭上眼睛,“我不敢想象。”话落,又道,“若是她嫁给别人,我也不敢想象……”
  千寒暗暗叹了口气,“既然如此,世子唯一的办法,便是去与苏姑娘好好说。您的心他会懂的,总能找到一个新的相处之法的。”
  叶裳腾地站起身,“去找她。”
  千寒点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亭子,快步向外走去。
  千寒见叶裳脚步太快,担心地提醒,“世子,小心您的伤。”
  叶裳充耳不闻,出了亭子后,见到人,便问,“看到苏风暖了吗?”
  赏花的人一怔,摇头。
  叶裳向前走去,每遇到一个人,便问一遍,可是他一连问了十几个人,都摇头,有的人不认识苏风暖,有的人是真没见到她。
  将这一片花海找了一圈,叶裳依旧没找到苏风暖的人,额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汗水打湿了衣服。
  千寒生怕叶裳这样下去会加重本刚刚稍好的伤势,连忙道,“世子,找苏姑娘不急这一刻,您歇歇。”
  叶裳摇头。
  千寒只能住了嘴。
  过了片刻,叶裳对千寒说,“你去别处找找。”
  千寒摇头,“世子,属下不能离开您。”
  叶裳断然道,“快去!”
  千寒站着不动。
  叶裳怒道,“我的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千寒压低声音说,“世子,您的身体,我怕万一遇到……”
  叶裳冷笑,“谁敢奈我何?你去。”话落,见千寒犹豫,他震怒,“去啊!”
  千寒无法,只能点头,“那世子您再去亭子里歇歇,属下去找,您千万别走远,属下找到苏姑娘,就来告诉您。”
  叶裳点点头。
  千寒离开了此地。
  叶裳见千寒离开,他也的确累乏了,知晓自己身体重伤刚刚能走动,不敢再折腾,便难得听话地又去了不远处的亭子。
  他在亭子里坐了片刻,有一名小太监端着茶盏进了亭子,恭敬地道,“世子,您可喝茶?”
  叶裳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那小太监将托盘放下,将茶盏取出,从茶壶里给叶裳倒了一杯茶,之后又恭敬地问,“世子,您可要瓜果点心?”
  叶裳这才回过神,看着他,“你叫什么?是哪个宫里当差的人?”
  那小太监连忙恭敬地道,“奴才是慈安宫当差的人,是严公公前不久新提拔的奴才,今日百花园内,太后为了赏花的贵客能舒服地赏花玩耍,便吩咐我等每个人当值两个亭子,有人在亭中歇脚,奴才们便负责侍候茶水瓜果甜点。”
  叶裳点点头,对他摆摆手,“我不要瓜果甜点,你下去。”
  那小太监垂首,恭敬地退出了亭子。
  叶裳端起茶盏,放到嘴边。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低语,“叶世子,您若是不想**的话,这茶水可不能喝哦。”
  叶裳动作一顿,抬眼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他端着茶盏,眸光顿时凌厉。
  那细细的声音又道,“我用的是传音之术,您自然看不到我了,传音之术颇耗费心神,若不是为了……罢了,您若是当真口渴,就喝了也行,反正总有人会救你的……”
  叶裳握着茶杯的手收紧。
  那细细的声音说完这一句话话,再没有话传来。
  叶裳握了茶杯片刻,又放到了鼻间,闻着只有茶香,没什么味道,他顿了片刻,眯起眼睛,用衣袖一挡,将茶水一饮而尽。
  他饮完茶水后,放下茶盏,坐着的身子轻轻地晃了晃,便趴在了石桌上。
  他倒下后,那小太监从远处探头看了一眼,连忙向一处跑去,不多时,许灵依提着裙摆,匆匆地跑来,当当看到叶裳趴倒在了桌子上,面色一变,连忙进了亭子,对他喊,“叶世子!”
  叶裳一动不动。
  许灵依又喊了两声。
  叶裳依旧一动不动。
  片刻后,许灵依顿时急起来,连忙喊,“来人,快,快请太医!”
  那小太监闻言探出头,疑惑地看着许灵依,“许……小姐……请太医做什么?”
  许灵依恼怒,“叶世子晕过去了,你说请太医做什么?”
  那小太监立即道,“晕过去不正好吗?”
  许灵依跺脚,“我怕他出事儿,费什么话,快去请太医!”
  那小太监站着不动,小声提醒她,“许小姐,叶世子大病未愈,身子骨自然差些,受不住些药性,晕过去也正常,您让奴才给叶世子下药,不就是为了……为了玉成好事吗?这时候请太医,岂不是白费功夫?”